苦笑著搖了搖頭,少影拍了拍仍躲在他身後打著顫的小希繼續擦著桌子。
是與非,對與錯,自下山來少影就越發覺得難以分清了。有時候少影堅信的正義之舉,到頭來卻發現原來都是假的。就如同那夜救下的富商,聽茶客們對他的風評是遠不及為他所殺的那十三個義賊。隻是賊終究是草菅人命的賊,並不是所有的富人都為富不仁盡取不義之財的,義賊劫殺富人不過是以行義舉之名發泄他們扭曲的仇富心理罷了。因此少影也覺得殺的沒錯。但這正信大俠的名號落在那人身上委實令少影感到惡心。
俠者,當以武行善,救世濟民,而不該以淩虐為樂。
罷了,庸人自擾,我與這城不過是彼此的過客,又何必在此計較太多呢。看著小希又站在門口迎客的俏皮身影,少影會心的笑了笑。
能守著這份美好,便就是好的吧。
至那之後,正信大俠再未出現在這個茶館過,就連老板也時常提起這事兒的不可思議。而後的有一天,一夥兒吵吵嚷嚷的要收保護費的人也因見到少影慌忙離去了。如此,老板算是找到了消災避難的根源所在。
不覺間月底將至,是該結算工錢的時候了。老夥計們領了薪水分分交給妻子補貼家用,而年輕人則往往是尋個消金窟尋花問柳一夜風流。眼看著眾人散去唯獨自己的工錢不見提起,少影不解,主動向老板索求,得到的答複卻是試用期間不予工資。少影憤然欲走,卻不想被老板攔了下來,表示要他償還這月來吃住費用。
少影不明,之前談好的供吃供住,如今怎能出爾反爾?老板坦言,供吃供住不假,不過僅限一人份,少影還帶了個孩子,自然虧欠老板一份。
總覺得哪裏不對,可是少影又說不出來,吃了啞巴虧,半晌楞是沒說出話來。老板的意思就是要他留下繼續白幹償債。說到底,老板隻是希望將他留下消難擋災。隻是少影一時還沒想通,居然真的老老實實留了下來,一幹就又是一周。
直到一日唐黑子路過茶館發現了他,以巡衛的身份威逼之下,老板才終於乖乖給少影結了工錢。
正信城門口,少影感激的謝道:“承蒙唐大哥多次搭救了。”
“兄弟你也是實誠,這正信城雖名正信,實則本地人尤愛幹些坑蒙拐騙的勾當。你一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在這免不了多吃虧的。”拍了拍少影的肩膀,唐黑子無奈的感慨道。
“世道如此淒涼了嗎?”牽著小希的手,少影眼中流露著絕望。
“也不盡然,流浪那會兒去過很多城鎮村莊,淳樸之地甚有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這也分地區吧。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哈哈的大笑著,唐黑子摩拳擦掌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
“不過兄弟你放心,大哥留在這裏定不會屍位素餐。且等你下次經過,看我肅清這渾濁的社會風氣,扶正正信城的正信之名。”
“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臨別揮著手,少影與小希踏上了前往落龍古城的征途之中。
正信城的城牆之上,兩個人影正眺望著少影遠去的方向。
“此事,城主大人配合的不錯。”
“應該的,應該的。隻是下官不明白,為何要大動幹戈的演這麼一大場……”
“不該你知道的你無須知道。”
“是是是,煩請大人替下官在聖上麵前多美言幾句,可千萬別給禦察使大人調來啊。”
“嗯。”
數月後,少影與小希終於來到了心馳神往的落龍古城。當然,期間他們路過了許多地方,見識了許多有趣的事兒,結識了許多有趣的人。雖然並非盡善盡美,路途中也委實經曆了不少磨難,但他們總能化險為夷,在曆練中不斷成長。一定有人在暗中相助,少影始終這麼覺得。可奈何那人藏的深,直至如今到達目的地,少影對這位未知的恩人依然摸不清看不透。以至於甚至有時令他覺得,是否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昔日皇城威猶在,踏足在落龍古城的土地上,一種發自內心的歸屬感油然而生。心中所引,少影按耐不住其中的悸動領著小希奔向一處舊景。
那裏是魔府舊址,眼下隻剩淒涼。陳舊的封條早已因多年的風吹而腐朽化散,大門亦吱吱呀呀的半開半敞。透過門縫,荒草叢生,再不見往日那令人敬畏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