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會前夜(3 / 3)

何等駭人的劍。

其實弟子們還是很有心跑到台上瞻仰瞻仰天狐?清月的。可奈何掌門親下的逐客令,並且她老人家頗有雅興的想等著大家走光再離開。雖然個個抓心撓肝,卻隻得悻悻離去。一步三回頭的看向劍台……

當然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墨斐夷倒不在乎什麼劍什麼仙的,他更在意的是明年春的逸仙劍會。說什麼都漠不關心倒是有些冤枉斐夷,但是他關心的事情當真屈指可數。近來大概是被薇兒逼的太緊,也或許那夜三生泉慘敗被霜璃壓倒性的強大所刺激。斐夷對今年這場劍會有著出奇的關心。

大概是他錯誤的認為了隻要拜入幽靜居就會變得強大而選擇性無視掉了魔少影這十五年來所付出的努力及所承受的非人痛苦。大抵人常都會有這樣的錯覺。就好比聽了勵誌的故事就好像自己已經努力過了一樣。這不能說是一種不勞而獲,因為當事人並沒有得到什麼,最多也就是三天熱血兩天激情,感覺沒了,或又一切恢複平常了。所以異界的人類很具有概括性的將這種現象縮略成兩個字,意淫。詳情可參考《異界科考錄?詞彙篇》

正當斐夷幻想著明年春逸仙劍會上自己如何取得勝利如何耀武揚威立於不敗之地如何拜入幽靜居時,一道人影閃至他身前。

“你……可還清楚自己的責任?”魔少影單腳點著樹杈上細比蔥杆的分枝,絲毫不會因身負重劍而墜落地麵。這一點令斐夷十分的羨慕,也更堅定了他拜入幽靜居的決心。

“哈?師兄有何指教?”斐夷撓了撓頭,本想酷酷的說點什麼,但是轉念一想這人快成自己的大師兄了,還是莫要得罪的好,於是奇奇怪怪憋出了這麼一句。

少影歎了口氣,失望的看著斐夷,眼神中少了幾分尊敬,多了幾分無奈:“或許,你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吧。”那時斐夷才幾歲?能記事兒就怪了,少影錯誤的估計了人類的發育帶入了自己半魔的意識。

斐夷本想再說點什麼,送點小禮物意思意思啥的……可是來人早已不見了蹤影。“真的好厲害!”斐夷死死的認定了幽靜居。

桂月的雪如期而至。說來也奇怪,明明是深秋,每年的桂月總會下這麼一場雪,這是一場落地及化留不住的秋雪。每年這場桂月雪過後天氣都將轉冷。因此世人稱這場桂月雪為預寒。

預寒至,天轉涼。碩收末,地將霜。添綿衣,裹暖裳。迎初雪,跨歲忙。

心裏暗哼著這首廣為傳唱的民謠,少影焦急的向幽靜居趕回。不知為何,每年的桂雪師父必會抱著天狐?清月獨坐在幽靜居外的長亭觀雪。自他入派十五年,一次未落。

雖不明師父何意,然少影暗自揣摩其中定有其必然的緣由或十分重大的故事。不由多想,少影已然衝到了幽靜居門口。果不其然,月凝正靜立在門前相候。

少影是個話不多卻很懂事的徒弟,關於這點深受月凝欣賞。沒有過多的饒舌長論,一句簡簡單單的弟子取勝回來了並雙手奉上了清月劍。待師父接過清月回以一聲輕嗯便心領神會的走回了房間看書習文。因為他知道,師父此刻必會急著趕去長亭獨坐。十五年來未曾有任何一件事兒於這一天重要過這件事兒。

桂雪依舊在下著,扣下看了一半的書少影支開窗子呆望著落地及化的桂雪愣愣的出神。

古語雲,歲年增則思愈亂而必擾。意思大概就是年齡越大想的事兒越多所以就會越煩惱。少影大概就處在了這個境遇。

幼時拜入幽靜居門下,滅門之仇猶如夢魘,令他每每想起便會裂眥嚼齒。他本就流著半魔的血液,父予筋骨,母予血肉。好在魔家的起源是個魔族男子,因此血脈流淌下來雖然沒有魔族本該有的長久生命力,卻個個繼承了魔族高貴強大的靈力資質。因此這股仇恨驅使著他沒日沒夜的拚命修煉,進步之快,就連月凝也拍手稱奇。

仇恨自然常記心間,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心智的成熟閱曆的積累以及最主要的師父的教誨,少影漸將仇恨挪到了第二位,侍奉師父躍進成了首要任務。畢竟養育之恩,不比父母的生身恩小。因此他開始留意著師父微妙的感情流露,為她關心替她傷心,開始試著了解揣摩師父的想法,雖然……至今也沒能成功過。

譬如今日師父所提的那個他,每每師父念起,神色總會黯然幾分。譬如每年桂月必會攜劍觀雪。當然少影不知,不會,也不敢多問什麼。隻是每見師父這幅樣子,心裏隻能默默的跟著不舒服一陣。

還有就是今天遇到了那個人,十五年前他親手送來的那個人。十五年前匆忙出逃家主沒來得及多交代什麼,可是或許是使命感的驅使吧?少影總覺得他被賦予了輔佐這個前朝遺孤重奪帝位光複大臨的沉重任務。今日一觀,委實令少影很沒信心。

少影的思緒隨著落地即化的桂雪飄飄蕩蕩,亂作一團的心再也難複平靜。

一縷清風劃過長亭吹拂著清月劍空蕩蕩的劍柄,那裏本該有個劍穗的,或許,那裏曾經有過一個劍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