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月城老區,仍保有幾分古韻,曆經滄海桑田後,變化卻不小。隨貧富分居的特點漸趨淡化,這地多呈現一種雜居之態。
富饒中會夾雜著窮乏,窮乏中亦隱藏著富饒。你看不清我是誰,我也看不清自己是誰。縱使在鏡子前,這份猜疑仿佛從未停止。繼而,造就了保守與封閉。
在身為農業大國國都的月城,即使是大戶,院子裏也免不了要栽幾棵菜,以彰顯城人的自力更生和自給自足。
像許惜風和祝有成這樣的從商者,雖是富人,但在月城恰是最受埋汰的一類。在外人的唾沫星子下,蓋了不知多少羨慕嫉妒。
富不過三代,更是月城農戶對富人的詛咒。在這,縱使某些神話能被延續,確已無力為繼。時間的洪流,淹沒了月城無數的名門旺族。對他們而言,最大的變故莫過於改朝換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夏氏亡國後,紅極一時的伯家和孟家,如今也落得人去樓空。慶幸的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孕育了月城的新生代,比方祝家和曾家。
其中,負有南國天香盛名的祝家,在月城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茶寮酒莊遍布鳳、南兩國,惜人丁不旺,隻幸遺下祝有成這麼個三代單傳。難得同處月城,許惜風自然得會會這位乖張的徒兒。
眾人趕到祝家門前時,發現顧笑言早已遠遠候在對麵了。他,還愣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公舉似的,加上那似笑非笑的招牌表情,險險讓許惜風忍不住要上去狠踹兩腳。
祝家大門正對著的西大街,在月城素以繁華著稱。剛入夜,大街的這一頭卻靜得離奇。從師弟不斷抽動的臉上,許惜風早發現了端倪。敏銳的嗅覺告訴他,師弟的表現並不反常。
難怪這小子沒先進屋,看來是怕自己失控鬧事了。竊地一笑,許惜風湊近一瞧,祝家門沿果然沾著些未幹的血汙。這,的確足以讓嗜血的顧笑言寸步難行。
平日裏活蹦亂跳的丫頭,這時的神色非常凝重,話也不多。許惜風側目再看,膽子最小的丁解牛,早躲在了京文陽背後,並且一個勁拽著前人的衣角,顯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大夥這份過渡的謹慎,仿佛隨時都可能遭遇襲擊。詭異感籠罩之下,許惜風搖頭歎罷,便向丫頭使眼色。
花玉香此刻並不從容,手腳卻很麻利。戰績累累的她,曾毀壞過大大小小的門,不是拍就是踹。今天,她倒識趣,隻輕緩將門扣了三兩下。
即時,身後眾人憋不住噗嗤一下笑歪了一片;隨後,則迎來了花玉香一個鄙視的眼神:“笑什麼笑,一會兒割了你們的舌頭!”
吱呀一聲,門開了道縫;大夥臉麵急忙一肅,張目再看;屋裏人用警惕的目光將眾人上下打量後,方開腔慎言:“誰?”
“在下姓許,名惜風,乃祝公子舊識。適逢初到,特來拜會,還望小哥代為通傳。”許惜風從眾而出,三言兩語說明了來意。
“你等會兒。”眼珠子一轉,來人不冷不熱回了句,即便將門隨手合上。
來人話音剛落,那嘭的一聲,扇得黃毛怪臉上灰溜溜的。門上揚起的塵,還把這位掛名師傅嗆咳了兩下。如此待客,未免有些冷。這份寒氣,亦壓得眾人眉頭同是一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