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悟道之劍(3 / 3)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女侍的聲音:“啟稟大王,張先生、陳將軍等人已在荷花池恭候。”

紀空手不禁苦澀一笑,道:“看來那種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對我來說隻能是一種追憶了,想和賢妻愛子團聚一刻也不可得,對我來說,這真是一種悲哀。”

他一臉歉然地望望紅顏,望望呂雉,這才輕歎一口氣,向門外走去,背影挺立而顯得飄逸,但紅顏分明看到他的肩上似乎承負了太多的壓力。

荷花池邊荷花亭,這是一個沒有荷花的季節,卻依稀可以感受到那種荷香隨清風而來的感覺,宛若山水畫中的愜意。

秋風肅殺已有了陣陣寒意,但張良、陳平、龍賡、阿方卓四人或坐或立,臉上絲毫不顯議事廳時的那種緊張,而是顯得十分平靜。

他們的確非常鎮定,不僅是在表情上,更是在心理上,當紀空手出現的刹那,他們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大有完全可以麵對一切的從容。

“一切都像是在做夢,沒有一點的真實感可言。”張良看著紀空手步入亭中,不禁感慨道,“我突然明白了何以先生要我們全力輔佐於你,想必是他已經看破了天機,認定了你會在這亂世之中出人頭地,否則,何以我們總是可以在最緊急的關心化險為夷?”

除了阿方卓之外,無論是龍賡,還是陳平,都與張良抱著相同的想法。他們身為五音先生的門下弟子,其忠誠自不待言,在這幾年的交往之中,他們更與紀空手結下了兄弟般的情誼,這些人無一不是人傑,在各自所擅長的領域中足以笑傲一切,但他們卻甘居人下,為紀空手效力,這讓紀空手的確有所感動。

“我不信命,更相信自己和朋友。”紀空手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一一劃過,似乎讀出了他們的內心與思維,“命運這個東西,是一個玄而又玄的東西,當一切事情沒有發生之時,它是未知的,而未知的東西,其本身就帶有一種深不可測的預期。所以,我從不信命,更不會將自己的一切交付給未知,唯有如此,我才能更好地把握自己,讓自己成為自己的主宰。”

不知為什麼,當紀空手一見到他們之時,心裏就沒來由地多出一股亢奮與自信,剛才那種對項羽的害怕情緒竟然一掃而空。他相信龍賡的眼力,也相信阿方卓的忠誠,有了這幾位朋友相助,他堅信自己的強大,可以戰勝一切對手!

張良淡淡一笑道:“這也許就是你能成功的原因。平心而論,我這一生中很少有過失算的時候,剛才發生在議事廳中的一切無疑是我最無法把握的,在一刹那間,我甚至感到了絕望。可是,當我一聽到你的聲音時,我就明白,一切又回到了你我的掌握之中。”

“誰說張先生不會拍馬屁?”紀空手大笑起來,“你這一番話不露痕跡,讓我都有些無地自容了,再說下去,我隻有為之陶醉,醉死在這馬屁聲中了。”

眾人無不大笑起來,亭中的氣氛一時變得輕鬆而悠然,就像是幾個老朋友相聚一起,趁興聊天,根本不像是在密談軍國大事。

“你為什麼不對他動手?剛才在議事廳中,如果你我前後夾擊,無疑是最好的機會。”龍賡笑過之後,眼中閃出一絲疑惑,望著紀空手道。

紀空手當然知道龍賡口中的“他”所指何人,沉聲答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龍賡輕輕地歎息一聲,道:“隻怕他此行一去,再要殺他,已是難如登天。”

“你提前離開議事廳,莫非也是為了他?”紀空手似乎有所悟。

“是的,事實上我的氣機一直鎖定著他。他甫一動,我便立時察覺,從漢王府到東城門外,我一直距他不過百步之遙,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可是,我卻失望了!”龍賡的語氣中不無遺憾,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紀空手卻知道這一路跟蹤必定凶險無比,以韓信之能,就算龍賡這樣的絕頂高手,也休想逃過他耳目的捕捉。

“你沒有找到這個最佳的出手時機?”紀空手道。

“我根本無從找起。”龍賡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驚懼的神情,沉聲道,“他的氣機若有若無,似重似輕,讓你無法揣測,更可怕的是,他的氣機就像是一個虛無的圓,沒有棱角,沒有方向,既不知他將攻擊的角度,也無法揣摩出他防禦的每一條路線,在攻防上達到了渾然天成的境界。”

“這就是你最終沒有出手的原因?”紀空手皺了皺眉,體會著自己這些日子的心得,突然悟到韓信能夠達到如此境界,必定是因其體內的補天石異力有了突破。

“不!”龍賡搖了搖頭,“雖然他的氣機十分詭異,但我還是決定出手,可是,當他的人來到東門外的密林之時,我竟然失去了他的蹤影,甚至連他的氣機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哦?”紀空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得不對韓信的實力再作估計。

“普天之下,能夠在我的眼皮之下憑空消失的人,實在不多,他能夠做到這一點,就證明其實力在我之上,由此引發了我的又一個疑問,他的武功既然在我之上,何以又不出手與我一戰?”龍賡似乎有些糊塗了,將目光投射在紀空手身上。

龍賡無疑是當世最優秀的劍客之一,一個能夠稱之為劍客的人,其最大的特點就是冷靜。唯有如此,他才可以在錯綜複雜的形勢之下以最快的速度作出正確的判斷,像這種迷茫的情況,發生在龍賡的身上極為罕見。是以,這個疑問對於紀空手來說,也同樣是一個難題。

“從當時的情況來看,你能否確定隻有你們兩人?”紀空手也覺得有些納悶,很難從龍賡所說的話中作出判斷。於是,他需要更為詳細的情況。

“我可以確定,當時在我的百步之內,除他之外,再無第三者出現!”龍賡非常肯定地道,對於這一點,他有絕對的把握。

紀空手不由皺了皺眉,以他對韓信的了解,在這種情況下,麵對的又是比其弱的對手,韓信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大王莊一役無疑就是最好的印證。然而,韓信居然一反常態,放棄了這個出手的機會,這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

紀空手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卻聽得阿方卓說了一句:“我常年居於雪域高原,對中原武林雖然所知甚少,卻深知如果有人還能在武功上勝過龍兄的,隻怕沒有幾個。”

紀空手聞言倏地腦中靈光一現,望向龍賡:“也許你我都被韓信的假相所迷惑,他之所以沒有出手,或許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必勝的把握!”

“這怎麼可能?”麵對事實,龍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自信,驚詫地道。

“你我最初之所以判斷韓信的武功在你之上,是因為他竟然可以在你鎖定他的氣機之時憑空消失。按照武學常理,如果不是對方的功力遠勝於你,這種現象絕對不會發生。但是阿兄的一句話提醒了我,讓我想到了一個人,使我最終知道了韓信沒有出手的原因。”紀空手充滿信心地道。

“你想到了誰?”龍賡素知紀空手一向言下無虛,他既然如此說,就必定有他這麼說的道理。

“李秀樹,那位高麗國的親王。”紀空手淡淡一笑,想起自己與李秀樹的幾番交手,不由猶有一絲餘悸。

李秀樹不僅是高麗國親王,而且是北域龜宗的當代掌門,他挾自己親王的身份,還統轄著海域中幾大詭異幫派,其中的東海忍道就是其中之一。東海忍道能夠為李秀樹所看重,並不是因為它的門下有七百弟子,而是因為它所擅長的詭變之術,與中原武學有著本質上的差異,偶爾施出,可以收到出其不意、以奇製勝的效果。以紀空手的本事,尚且在這詭變之術上栽了跟鬥,也就難怪這詭變之術在他的頭腦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詭變之術最大的特點,就是不能以常理論之,可以用諸多隱蔽的手法與變化讓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成為現實。韓信與李秀樹交往甚密,以他的功力與頭腦,要想學會絕非難事。由此推斷,也就不難猜出韓信最終沒有出手的原因了。

紀空手這一番推理說出,頓時讓龍賡茅塞大開,連連說道:“怪不得,怪不得……”想到這詭變之術如此詭異,心下不由駭然。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這詭變之術看似玄奇,其實隻要你能看透其本質,它終究隻是一種障眼的把戲,根本登不上大雅之堂。”頓了一頓,望向陳平道,“我更想知道的是另外一種障眼法,如果我所料不差,韓立出現在你麵前時,一定是遭到了五花大綁。”

陳平驚奇地看了紀空手一眼,道:“不錯!他與他的隨從一律被人捆綁在暢水園的驛館內,嘴上還被人塞了布條,那驚魂未定的神情裝得真假難辨,若非我知道這是他們演的一出苦肉計,還真會被他騙了也說不定。”

“那實在再好不過了。”紀空手拍掌道,“我們就難得糊塗一回,就把他們所表演的苦肉計權當是真,免得讓韓信起了疑心。”

陳平似想到了什麼,不禁笑出聲來:“這韓立的演技著實不差,我剛剛把布條從他的嘴裏取出,他就破口大罵,還不時向我打聽晉見儀式上所發生的事情,我敷衍了他幾句,正巧蕭相趕來安撫,我便溜了回來。”

張良見紀空手一怔,忙道:“是我讓蕭相趕去暢水園的,一來是為了安撫四大信使,二來是要請這四大信使移居於蕭相的相國府中,我們就在那裏與他們商談結盟之事。”

紀空手知道他還有下文,隻是靜靜地聽著,果然,張良繼續說道:“這樣做的用意,是為了防止走漏風聲。鹹陽城中不乏項羽的暗探奸細,一旦讓他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勢必會對我們的結盟不利,甚至會對四大信使的人身安全構成威脅,而相國府始建不久,裏麵的人員配置比較單純,再加上調入陳平的家族高手擔負防衛任務,可保萬無一失。”

紀空手思慮再三,點頭道:“你能想得如此周全,的確替我省心不少,但是我想,項羽此時已經得到了四大信使抵達鹹陽的消息,必定會在四大信使的必經之路設下重兵埋伏,如果我們要確保他們的安全,就隻有打個時間差,讓他們在今晚離開鹹陽。”

“時間如此倉促,隻怕難以與四大信使達成協議。”張良驚道。

“我早已想好了,四大信使來到鹹陽,隻是一個形式,無須與他們多談細節。而我早已派人將結盟的地點、時間、行軍路線、聯絡暗號寫進了一張書函之中,分頭派出心腹高手自另外的路線悄悄傳遞出去。”紀空手胸有成竹地道。

就在這時,一個人匆匆進來,距離荷花亭尚有十足之遙時,便伏地跪稟道:“陳七給漢王與幾位大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