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藏不露(2 / 3)

靜一靜,是他現在的最深切感受,越是有危險,他便越清醒,甚至連元葉媚的影子也完全驅出了體外。

真的是有敵人藏在這城隍廟之中,蔡風可以肯定,絕對可以肯定。

“蔡風,你怎麼了?”元勝感受到蔡風似乎在刹那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一種感覺,很清晰,又很可怕,他似乎變得森林一般深沉,像高山大海一般莫測。

元勝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變得無比迷惘的人便是蔡風,可是眼前這個人的確是蔡風。

“城隍廟之中的確有敵人,而且這些敵人都是絕對的高手。”蔡風的聲音似乎平靜得沒有半點波動,可是元勝卻感覺到一陣心寒。

“你怎麼知道?”元勝有些驚異和訝然地問道。

“一個獵人的直覺,沒有任何危險可以瞞得過我的心。”蔡風自信而傲然地道,步子依然沒有停的意思,但卻讓人覺得他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一隻可怕的魔豹,元勝從來都沒有今日這般荒誕的感覺,對著蔡風,便像是做了個好笑的夢一般。

蔡風的眼角似乎有道暗影跳動了一下。

那是一支箭,無聲無息的箭,不是射向蔡風和元勝,也不是射向官兵和長孫敬武,而是射向那駕車的老頭。

對方選中的目標竟是一個駕車的老頭,一個老得已可以嗅到黃土味的老頭,讓人真的有些不解。

蔡風心中卻有些不屑,在他的眼下,那個老頭甚至比長孫敬武更可怕,那也是一種出於獵人的直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逃過他的直覺,那種近乎野獸的直覺。

果然老頭並沒有讓他失望,卻讓許多人吃了一驚,這老頭並沒有躍開躲避這支箭,那並不是一件好事,那樣將會讓箭射入車棚,這自然不是他所希望的,所以他沒有避,像一截朽木一般沒有避,連手臂也未曾動一下,動了一下的是手腕和手指,幾隻手指靈活得像蛇,像空中飛舞的蛇,其實那也並不叫蛇,空中飛舞的隻是一根鞭子。

馬鞭,是老頭子的馬鞭,不知道是從哪裏蹦出來,在駕車之時,老頭子似乎並不喜歡用鞭子,也沒用過鞭子,那是因為他的鞭子隻是用來殺人的。

馬鞭,是用來殺人而不是驅馬,倒是有些稀奇,不過事實似是如此。

馬鞭在虛空之中不斷地狂掃,不斷地纏繞,似乎在他身前的每一寸空間之中都布上了一幕牆。

箭,來得無聲無息,來得無首無形,卻也去得無尾無形,也沒有半絲聲響,這是空中的那無形旋渦的氣勁。

“轟——”這一聲巨響卻是來自地麵上,平地而起,不是別的地方,卻是在離馬車不過四步的地方。

這已是在官兵的防護線之內,官兵對於城隍所做的防守,已經不再有效,卻幾乎是一種多餘,對於馬車的防守來說,應該是多餘。

元勝也不禁發出一聲驚呼,他的確應該發出驚呼,因為這地麵上巨響之後,飛起來的竟是一個盤旋激起的圓蓋。

是一個木蓋,木蓋之上是土,與地麵上幾乎相同顏色的土,還在不斷隨著木蓋的盤旋之勢,做四射的運動,在虛空交織成一層可怕的塵土攻擊網。

誰也料不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之上,居然會有一條地道,一條在最緊要的關頭,讓人心驚肉跳的地道。

連在暗處的長孫敬武都不免發出一聲驚呼,他們也同樣料不到這大街之上會有這麼一條地道,而且還直接威脅到他家小姐安危的地道。

那木蓋所帶起的颶風般的威力全都是為那老者準備的,除那些飛散的泥土是攻向眾官兵之外,那最大的殺傷力仍是對付老頭,似乎老頭便與他們有解不開的深仇大恨一般。

更可怕的是在這時候,虛空中不知道從哪兒又多出了幾支要命的箭,全部是對準那幹瘦的老頭,真難以讓人理解,對方為什麼這麼恨這駕車的老頭,這隻不過是一個可憐的高手而已,就是不殺他,也不會有幾年好活。

不過蔡風卻不是這麼想,在這一刹那,他知道了敵人的意圖,同時他也明白,這老頭這一次絕對不可能再那般從容。麵對如此可怕的攻擊,的確沒有人可以從容得起來,除非他想死。當然,這老頭絕對不想死,便是再活上一千歲,這老頭也不會嫌它太長。

所以老頭隻能選擇避開,他的身子是在刹那間閃至馬的胯下,沒有人會想到這麼幹瘦的老頭會有這麼利落的動作,利落得像靈猿,不,比靈猿似乎更利落十倍,更利落的卻是他的鞭子。其實,那也不能算是利落,那隻是一團幻景,一團淡淡的幻影,可是奇跡般地把那幾支斜飛的勁箭全部擊了下來。

那木蓋像是一把巨大的開山斧,掠起一陣銳嘯,從馬背上掠過,射向馬另一頭的官兵。

蔡風對老頭的動作也極為欣賞,但他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精彩的動作,他必須去做一件事情,一件長孫敬武和所有人都在著急的事情。

那便是保護好車中的元葉媚小姐,若是元葉媚為人所害,那便是有千萬顆腦袋也隻有掉在地上的份,殺了所有的盜賊都不起作用。其實蔡風也異常著急這嬌滴滴的美人兒,他自然不想有任何人傷害到他的夢中情人,因此,他必須做這一件事,那便是攔住從地道中飛射而出的身影。

是兩道身影,利落得像鷹,其實比鷹更利落,兩道人影幾乎是與那木蓋同時衝出地麵,在眾人驚愕之中,像大鳥一般向馬車撲去,可是他們沒有算到一個人。

那便是蔡風,這並不是他們的失誤,他們已經夠精確的了,他們的眼力也夠準的了,看準那個老頭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甚至看出那老頭是一個頂級高手,就憑這一點,已經夠讚他們幾句了。

蔡風的出現隻是一個意外,一個天意,使他們原本劫持元葉媚做人質的計劃完全砸碎,砸碎他們計劃的隻是一柄劍而已。

蔡風的劍,葛榮送的劍,在蔡風的手中,劍幾乎已經不能算是劍,而是可怕的電芒。

在虛空暴閃,亮麗得像掛在天空中的太陽,讓所有的人都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最先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元勝,再便是長勝敬武,然後才是那仍身懸馬腹之下的老頭。那是因為他覺得天空突然變得更加明亮,然後才見到一道微暗的影子在虛空劃過亮麗的弧線,最後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從馬車中探出的那顆有著美麗絕倫臉蛋的少女,那便是元葉媚,她睜大一雙秀目仍無法看清這團強光下到底是誰的影子,甚至無法知道這是由什麼發出的強光,而那在虛空中的兩道大鳥般的身影並不吃驚,雖然有些訝然和意外,反而更使他們靈台清明,他們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兩道身影分開。

他們的確是高手,居然在空中借四掌互擊而繞開一個弧度,企圖繞過蔡風的攔截,而去控製住元葉媚。可是他們遇到的人卻不應該是蔡風,真的不應該遇到蔡風,或者說,他們不該選擇元葉媚為對象,不過他們別無選擇,因此,他們命中注定要遇上蔡風。

“小姐,小心!”元勝一聲驚呼,抽刀便撲了上來,但他的速度與這些人相差的確不止一個級別,甚至連長孫敬武都不敢肯定能否勝得了這兩個人,不過可以肯定地知道,他並無能力阻止這兩個人如此的攻勢。

蔡風卻在此時發出一聲似龍吟的低嘯,在虛空中激蕩不休,而手中的劍卻形成了一條更長的光芒,像彗星。

“當當……”一連串的脆響,並沒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下撞擊,但這種聲響的確夠讓人魄動心驚,至少在場的所有人都已魄動心驚,包括蔡風。他沒想到對方竟會是這般可怕的高手,可怕得有些超出他的想象,不過總算是將空中的兩人截了下來。

這是兩個戴著鬼臉的人,蔡風完全可以看得出他們眼中的驚懼,那是一種難以掩飾,也掩飾不住的震駭,便是因為蔡風和蔡風的劍。

蔡風笑了笑,笑得很燦爛,像天空中正在散發著熱力的太陽,他的劍再也不是那種耀眼的光芒,而是閃爍著青幽的金屬色澤。

天空中輕悠地飄下兩片衣角和一副衣袖,那種舒緩輕柔的動態美,似正在告訴人,這並不是一場夢,不是夢,是一個不像夢那般美的現實。現實是很殘酷的,所以蔡風的笑容有些苦澀,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隻有死路一條,甚至包括城隍廟中的人,可是這隻是現實,就像剛才若不是他的動作利落一些,失去的便不是一副衣袖,而是整條命。

“你不該找葉媚小姐做人質,否則的話,我也不願出手。”蔡風的話有些酸澀,可是卻把呆立在一旁的人全都從剛才那種似夢般的沉睡中拖到現實。

最先發出狂吼的是那老頭子,誰也想不到這幹得像醃了十天的茄子般的老頭居然會有如此震懾性的狂吼,第二個大吼的是元勝,他自然沒有那老頭子那般激烈和有氣勢,但卻也有一種不滅的威風,四周的官兵也迅速攻了上來,而蔡風卻沒有動,他的確有些不想動,覺得群起而攻之並沒有多大意思,因此,他隻是靜靜地立著。

“蔡風,你是蔡風!”元葉媚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低念道。

蔡風心頭一喜,不禁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有些苦澀卻很瀟灑的笑容,這大概是他做得最成功的一次笑,因為正是這種苦澀而矛盾的感覺使他的笑變得更有生命力,正如隻有苦難才能夠使生命的光輝更耀眼一般。

元葉媚驚得小嘴張得圓圓的,就像那一雙美麗的眼睛一般,美麗得有些讓人心動。

蔡風把手中的劍緩緩地插入鞘中,轉過身來,不禁搖頭笑了笑,走到馬車之下向驚訝得似在夢中未曾回過神來的元葉媚麵前,柔聲道:“驚訝嗎?我知道你是元家的大小姐,所以我也到邯鄲來玩一玩,真不巧又遇上小姐啦,這是叫緣分嗎?”說著手輕輕一用力,身子便若紙片一般,飄然於車轅之上。

元葉媚不禁俏臉一紅,嗔罵道:“你是個小無賴。”眼神中卻並沒有絲毫責怪蔡風的意思。

蔡風心頭不禁一蕩,低聲對元葉媚耳語道:“我是個小流氓!”嘴對著元葉媚那似玉雕的耳朵輕輕地吹了口氣,眼神中顯出一絲頑皮而狡黠之色。

“你這個人,真拿你沒辦法!”元葉媚似是撒嬌似的低罵道,卻禁不住笑出聲來,不過,也迅速地把頭縮進車廂裏去了。

蔡風搖了搖頭,覺得的確是有些荒唐得可笑,不禁仰望著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氣。

“留下一個活口。”長孫敬武沉聲道。

那兩人一聲冷哼,對圍攻他們的攻勢幾乎是不放在心上,每一招都是以拚命的打法擊出,加上他們本身功力高絕,雖然圍攻他們的人中也有高手,卻一時仍不能奈何他。

長孫敬武望著那以勁弩強弓對準的地道一眼,背脊似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不禁轉頭對蔡風由衷地道:“真是要謝謝蔡兄弟了,若沒有你出手,今日隻怕會是一敗塗地,連人頭都會不保了!想不到蔡兄弟居然兩次救了我的性命,叫敬武不知何以為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