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訓犬之道(3 / 3)

蔡風斜眼冷冷地望了那兩名健仆一眼,漫不經心地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我是來為公子的狗兒治傷,若有人懷疑我的醫術,我要向他證明這也算是有罪的話,那麼那個證明破六韓拔陵是否為造反頭頭的人是不是也犯了大罪。若是沒有取證,朝廷如何妄自取兵赴北討賊?我倒要聽聽兩位所說我這罪在何處?”

“你、你……”那兩個健仆想不到蔡風的詞鋒會這般利,而且拿朝中為例,使她們根本無從辯駁,結結巴巴臉都漲得紅紅的,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那少女也驚異蔡風的狂傲,不由為蔡風那種目空一切的氣魄心折,連太守夫人都對蔡風大為驚異。的確,連她也說不出蔡風罪在何處,隻是從一種身份和傳統理念上說,蔡風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可這一切隻是人心中的定念而已,根本不存在任何罪條之說。而蔡風對天下的事情都似乎知道得很清楚,要知道破六韓拔陵起事隻不過是近一個多月的事,而朝中正出兵討賊也不過傳出消息不久,而蔡風順口引用,顯然不應該是一個普通獵戶之子所應有的急智。不過,蔡風是她兒子的朋友,這消息是出於他兒子之口也說不定,因此,疑慮也並不深,隻好淡淡地道:“那你們快去吧,不要再讓我知道你們與李戰鬥狗,否則我定會叫你爹嚴辦的。”

“是,娘,孩兒明白。”田祿和田福恭恭敬敬地道。

太守夫人很優雅地轉過身去,那兩名健仆狠狠地瞪了蔡風一眼,蔡風毫不相讓地冷冷地橫了兩人一眼,田祿、田福也狠狠白了兩名健仆一眼,嚇得她們隻好悻悻而去。那黃衫少女卻轉過頭來向蔡風露出一個甜得可以把人膩死的微笑,隻看得蔡風六魂出竅,七魄飛升,不過還是以最瀟灑的動作聳了聳肩,扮了一個滑稽得讓田祿兄弟倆都想笑的鬼臉,毫無顧忌地做出一個饞相,差點沒把眼珠都拿去射那少女。

那少女不禁大感有趣,卻也羞不可抑,她從來都沒見過蔡風這麼大膽而野性的男孩子,想來也好笑不已,不過因為太守夫人在身邊而未敢笑出來,隻轉身娉婷而去,像搖曳的芙蓉一般清美而優雅。

“蔡風!”田祿一拉呆若木雞、一臉色相的蔡風,笑著大喊道。

蔡風不禁回過神來,扭頭癡癡地望了田祿和田福一眼,笑罵道:“奶奶個兒子,老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你們家有這麼漂亮的小妞,怎麼不早一點叫我來為你治狗傷,幫你們養狗也無所謂。”

田祿、田福先是一愣,後不禁爆出一陣大笑,重重地在蔡風的手臂上擊了一拳笑罵道:“真是色膽包天的家夥,連我表妹的主意也敢打,欠揍啊。”

蔡風被捶得咧嘴一聲慘叫,罵道:“奶奶個兒子,幹嗎打這麼重,你表妹不是母的呀,老子是公的,公的喜歡母的正常得很,有什麼稀奇嗎?管她是你什麼人,便是公主也沒關係,真是沒見過市麵。”

“奶奶個兒子!我們沒見過世麵,這家夥說起話來連譜都沒有。”田祿一把抓住蔡風的手臂好笑地對田福指著蔡風笑罵道。

田福不禁笑得直打戰,問道:“媽的,蔡風你什麼時候弄了這麼好的一句話——奶奶個兒子,真是新鮮,罵得真夠痛快。”

蔡風大大咧咧地一笑,裝作傲氣淩人地道:“奶奶個兒子,乃是神來之作,別人怎麼學得會!”旋又裝作正經八百地道,“現在,認真嚴肅謹慎鄭重地問你們一件事,你們要老實告訴我。”

田祿和田福禁不住一呆,笑罵道:“有屁就放,有屎便拉,何必囉裏囉唆用這麼多形容詞呢,不嫌麻煩嗎?”

蔡風不以為恥地笑道:“這樣便更能表現這個問題的嚴重性嘛。”

“去你的大頭鬼,快說吧!”田祿罵道。

“你那表妹芳名怎麼稱呼?你那表妹今年芳齡幾何?你那表妹仙居何方?那你表妹可有婆家?”蔡風一副滑稽之狀地笑問道。

田祿和田福又好氣又好笑,蔡風囉裏囉唆正經八百卻隻是為了這種無聊的事,不禁搖頭歎道:“看來你小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顆色膽包了天,無可救藥了。”

“那是另一回事,與我的總是沒有多大關係,快給我從實答來。”蔡風毫不放鬆地道。

田福搖頭苦笑著學蔡風剛才那種調答道:“我那表妹芳名元葉媚,我那表妹芳齡一十又五,我那表妹仙鄉邯鄲,我那表妹……”說到這裏卻不再說下去了。

蔡風聽得正入神,見田福這麼不是東西,從中而斷,不禁一把抓住田福的手臂急問道:“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討厭呢,專吊人胃口。”

田福一臉同情地道:“我怕你受不住打擊哦!”

田祿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蔡風臉色微微有些失望,氣憤地道:“有什麼好笑,幸災樂禍,一點不夠朋友,你應該為你表妹失去了我那樣一表人才天下無雙的丈夫而可惜才對。”

田祿和田福不禁大為愕然,像看怪物一般打量著蔡風,那種目光隻看得蔡風心頭發麻,不禁怒道:“看什麼看,我又不是女人,有這麼大的吸引力嗎?”

田祿和田福忍著笑意,品頭論足地道:“這張臉嘛,還挺中看,至於眼睛嘛瞪得太大,像要吃人,要是不露凶相還可以,這個嘴嘛,太翹了,翹這麼高有損形象,稱半表人才倒還可以,‘一表’那還得不翹嘴巴。鼻子生得不錯,不過這種鼻子天下大概也不在少數,耳朵也不怎麼樣,這個頭馬馬虎虎了,腳大了一些,手長了一些,不太理想,不過整體一看,又似是那麼回事,有一點天下無雙的韻味,不過那還得溫和一點,脾氣太臭了就不好了,會扣分的……”

蔡風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這兩個自詡專家似的人物,兩拳迅速推出,在田祿和田福還來不及反應的同時,擊在兩人的臂上,罵道:“真是缺德透頂,居然如此耍本人,半點義氣都不講。”

田福、田祿被擊得一聲慘呼,捂著肩膀苦笑道“稍微輕一些嘛。”

“你們呀,特不夠意思,快告訴我,葉媚可有婆家?抑或婆家是哪裏人氏?”

田祿不禁搖頭苦笑道:“看來是真的沒有救藥了。”又歎了口氣道,“我表妹婆家乃是晉城叔孫家的叔孫長虹。”

“晉城叔孫家族的叔孫長虹?”蔡風不禁嚇了一跳驚疑地問道。

“怎麼,怕了吧?”田祿很不看好地道。

蔡風一臉悻悻之色不屑地道:“哼,我蔡風怕過誰來著,連尚書令的兒子我都敢惹,他叔孫家的小兒郎有什麼大不了的,真是太小看我蔡風了。”

田祿和田福不禁啞然失笑,低聲道:“這就不同了,李崇雖然是尚書令,卻不是鮮卑貴族,在北朝中,誰不看鮮卑人的臉色行事,連李崇都怕這些人,你再厲害也鬥不過他們的。”

蔡風像癟了氣的破袋一般,沒了半點精神,一臉失望之色,仍不忘狠狠地道:“我一定叫狗兒把叔孫長虹的屁股咬下一半,奶奶個兒子,居然敢奪走老子的心上人。”

“你的心上人?天啊!”田祿一臉滑稽之色地幸災樂禍地道。

“走吧,不夠意思的家夥,去給你狗兒治傷吧,也許咬他屁股的就是你那左右旗將軍也說不定呢。”蔡風悻悻地氣惱道。

田福一臉好笑地問道:“大哥,你還要不要去約戰李戰那小子?”

田祿這一下也像癟了氣的布袋,無力地道:“我看還是免了吧,我怕老爹的老虎凳。”

這一下輪到蔡風放聲大笑了,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故意誇張地將那笑的動作弧度拉得長長地,隻讓田祿又氣又恨又無可奈何,誰叫他們的確害怕他的父親,隻得忍氣吞聲帶著蔡風來到狗棚中。

“汪汪……嗚……”狗棚中的狗很多,一見生人來到,全都沸騰起來。

田祿和田福“咄”地喝了一聲,那群狗全都安靜了下來,領著毫不畏懼的蔡風穿過外棚,向內棚行去,蔡風身後的四隻黑狗與棚中的群狗一比,頓時鶴立雞群,那些狗也都迅速讓開一條道,似乎對這四隻狗極度畏怯。

“果然是犬中之王。蔡風,你是怎麼馴養這幾位大‘先鋒’的?”田福羨慕地道。

蔡風哂然一笑道:“其實這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秘訣,最主要的隻有幾個字而已。”

“幾個字?哪幾個字?”田祿奇問道。

“與狼共舞,與犬共眠!”蔡風毫不在意地道,神色間卻有著一絲難以覺察的得意之色。

“與狼共舞?與犬共眠?”田福不明所以地問道,眼神中有一絲迷茫之色。

“對,正是這八個字!”蔡風再次重申道。

“這怎麼講?”田祿若有所思地問道。

“馴犬,先要知犬、惜犬、憐犬,犬之先祖本為狼,想知犬,必須先識狼、知狼,因此,了解狼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惜犬和憐犬並不是指給它們食物讓它們住得好而已,那樣所馴出的犬,最多也隻能夠成為看家的劣等狗一般,就像你外棚中的狗一般,遇到陌生人會叫一陣子,卻根本不可能馴出那種善鬥凶悍的戰狗。狗的潛能是無可估量的,正如沒有人知道人的潛在力量有多大一般,惜狗憐狗應該是去理解狗,要把狗當做自己,子女,兄弟,也要狗對你撤除最起碼的戒心。狼是很古老的悍獸,其生命力、其鬥誌是很難想象的,狗的先祖是狼,而今的狗卻失去了狼的凶猛、狂野,卻又要有狗的溫順和安定,因此必須與狼共舞而與犬同眠,這其中的細節,我自然無法一一向你們說明。我是把你們當作朋友,才會將這馴狗的秘訣毫不保留地告訴了你們,至於你們能夠怎樣,那便要靠你們的造化嘍!”蔡風一臉肅穆地道。

“公子!”內棚中兩位正在為傷狗塗藥的狗童忙立身而起恭敬地道。

田福和田祿回過神來,同時向蔡風敬服地道:“若真如你所說,看來我們這一生也休想真正地馴出一隻像你的四大先鋒那般神駿悍厲無匹的大狗了。”

蔡風淡淡地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養出我這四大先鋒這般神駿的狗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但要說能養出這般勇悍的狗恐怕你們真的沒那個心思。”

田福、田祿一喜,急切地齊聲問道:“怎麼個養法?”

“這個嘛,我還想留一手,若是你將我的絕活全掏光了,以後還會請我吃‘四季發’的名菜嗎?說不準哪天見了我連招呼也不打一個也說不定呢!”蔡風一副討價還價的樣子邪笑道。

“啊!”田祿和田福不禁一陣愕然,卻又無可奈何,隻好氣罵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從來沒做過當大人的夢,大人得日理萬機,小人卻可悠閑自得,大人處處受人注意,像是被人監視,而小人則可隨心所欲,無所顧忌,更不用為虛名而煩惱,兩位兄弟說中我的心思了。”蔡風不以為恥地向田祿兄弟倆眨眨眼,扮個鬼臉嬉笑道。

田祿、田福無可奈何地搖頭歎了口氣道:“怎麼也鬥不過你,快為我的狗兒治傷吧。”

蔡風淡淡地一笑,不顧那兩隻受傷狗的汪汪聲,便蹲在狗兒的身邊仔細看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田祿等了良久仍沒見蔡風有什麼治傷的動作,不禁有些不解且急迫地問道。

蔡風扭頭深深地望了兩人一眼,淡然道:“急什麼急,你們的狗兒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更何況這些隻不過是皮外傷而已,根本就不必大材小用,讓我來治它們。”

田祿和田福不由得大愕,不高興地問道:“那你在這裏看了這麼久,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