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小妖精一下就把我的頭按在蛋糕裏了,我的臉上、頭發上全是奶油!”孫易憤憤地說,“我當時那個氣……”
說到這裏,孫易拿出了吹風機,準備吹幹頭發,但剛打開吹風機,讓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不知是不是張丫丫往孫易的吹風機裏倒了厚厚的一層痱子粉,吹風的開關一打開,痱子粉全部被吹出來,孫易瞬間成了北風那個吹的白毛女和臉上一層厚粉的白臉藝伎。
我也被震驚到了,畢竟這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了——幸好今天更衣室沒什麼人,要不孫易這個瘋發起來,三頭我都拉不住。
“唉。”我歎了口氣。
“這樣下去我真為你的性命堪憂啊。”我隻能目送著孫易再去洗了一次澡回來,然後歎了口氣對她說,“雖然你智商高,但我覺得這方麵你真不是小婊砸的對手。”
“我也深有同感。”孫易沮喪地說,“我再告訴你一個吧,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以及查資料,我認為,張丫丫是一個典型的過度厄勒克特拉情結的女患者。”
“什麼餓?特拉?”我聽得雲裏霧裏的,“能不能用通俗點的語言來解釋一下?”
孫易就歎了一口氣,說:“戀父情結。”
我就無語了。
“你知道張巍的前妻是怎麼和他離婚的嗎?”孫易一邊整理吹風,一邊說,“就是被張丫丫排擠得離了婚的,雖然張巍並沒有意識到,還認為這是一種很正常的女兒黏父親的表現,但以我的眼光來看,張丫丫已經趨於病態了。”
“怎麼個病態法?”我索性不走了,接下來的事情也不做了,就等著孫易給我講這個千年難遇的大八卦了。
“你愛你父親對吧?”在講之前,孫易問我。
“廢話!”我呸了她一口,“但我那是正常的父女親情,我又沒有戀父,扯上我幹什麼?”
“是啊,正常的就該像我們一樣。”孫易歎口氣,接著說,“但是張丫丫明顯和別的女孩不一樣,追她的男孩子很多,但她一個也不接受……”
“很正常啊。”我有點不信孫易的這套了,“人家看不上追的人唄,你還看不上奶茶高呢,你也戀父?”
“但是你見過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都發育得開始穿B罩杯的胸罩了,還每天晚上要她爸給她洗澡,要抱著她爸睡覺的嗎?”孫易無法忍受了,反問我說,“你見過一個女孩,講十句話就有八句和她爸有關,然後臉上還帶著熱戀中女孩的獨有表情嗎?你見過一個女孩,為了讓父親和母親離婚,不擇手段,甚至往家裏叫男妓給親媽下套的嗎?你見過一個女孩,談起親媽的時候,臉上帶著明顯的醋意,並且覺得全天下沒配得上自己父親的女人的嗎?”
聽著孫易一句句的描述性反問句,我簡直被嚇到了。尤其是那個叫男妓的,簡直是顛覆了我的三觀。
“她不是過度戀父情結,我孫易的名字橫著寫!”孫易最後總結拍板說道。
“嚇死寶寶了!”我膽戰心驚地說,“那你怎麼辦?這麼個繼女,實在是太棘手了,還有點可怕……要是她真吃起醋來,不會給你下鶴頂紅毒死你吧?”
“所以今天你來之前,我仔細想了想,我覺得我和張巍,還是做回朋友比較好。”孫易眼睛裏有一絲悲哀,她頹然地坐在凳子上,沮喪地說,“這世上……真的還有你說的真心人嗎?”
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隻好拍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陪老孫走下樓的時候,看著她有些微駝的背影,我的心情實在有些複雜。
我們都想用真心來換真心,可是有時候,卻被一些錯的人辜負了真心。殘缺的心在亂世和無情中掙紮殘喘著,如果那把對的鑰匙再不出現,或許最後的結果,就是對的人,我和你,在人潮中擦肩而過。
“算了吧。”走出健身房後,我拍了拍孫易的肩膀,說,“我請你去吃回轉壽司。”
孫易就看了我一眼,回了我一個激烈的擁抱,說:“夠姐們兒!”
但很快,我就發現我這個決定是錯誤的。
當孫易麵前的盤子摞到第十個的時候,我就明顯地後悔了。不知道是孫易化悲憤為食量,還是健身後繼續補充體力,整個回轉壽司的人都被她吸引了。
孫易吃了十二盤壽司,一份鰻魚飯,一份土豆沙律,一份八爪魚,當她還想再來一份烏冬麵的時候,我拉住了她,眼含熱淚地說:“姐,今天就這樣吧!”
要不是我差點跪下來求孫易,搞不好孫易今天能把整個店給吃空。
當我捏著幹癟的錢包,懷著沉痛的心情,發誓再也不請孫易去外麵吃飯後,不知不覺我已經走回了“銀杏路8號”。
我還有艱巨的任務要完成,那就是和二樓的美容院協商,把二樓弄下來。
本來我是不想進樓上這家美容院的。畢竟這間小美容院之前一直和我有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沒解決,而這些陳年往事,無非就是她們剛開張的時候,我腦子抽抽了,從不進美容院的我,那次竟心血來潮跑去和她們打招呼。就是那次,我被接待我的小妹忽悠著辦了一張月卡。結果不知道是自己的臉皮太薄,還是她們的產品是三無的,反正第二天我的整張臉腫得就跟豬八戒一樣。
我去找她們,本來想著把包月的卡給退了也就完了,但她們一見我的這張臉,頓時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跳了起來,打死也不承認是她們的原因造成的,還說個人體質差異。
像我這種專治各種不服的人,肯定是不會向惡勢力低頭的。於是我一個電話叫來了孫易。果然孫易一亮出記者證,她們就
了。
當時我就覺得挺沒意思的,來個記者就
了,來隊公安局的,你們還不一人抱條大腿托馬斯全旋著叫爺爺啊。
打那以後,我就和她們形同陌路了,有時候在後門上上下下地見到,連個頭也懶得點一下。
可如今為了“銀杏路8號”的翻新和擴大,我隻能厚著臉皮去找她們。
果然,我一走進門口,就感覺到了她們深深的鄙視和敵意。當我說清楚來意後,渾身刺鼻香水味的老板娘直接拒絕說:“我們生意可好呢,才不轉讓。”
其實白癡都知道她們已經要倒閉了,因為後來又鬧出過幾次洗壞臉的事情,有一次鬧得110都來了,老板娘還扯了根床單要上吊,左鄰右舍都當成笑話來看。
因為這次裝修關乎著“銀杏路8號”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發展方向,因此我是拉下臉來,和老板娘好言好語地說了一天,說得我聲帶都快報廢了,好話恭維話那是重型卡車級別地贈送,其間老板娘不知是為了趕我走,還是嫌身上味兒淡,又往身上噴了幾次香水,可最後還是沒能談攏。
“五十萬元。”就在我準備邁腿踏出門的時候,香水有毒的老板娘突然在我身後說,“一口價。”
啥?!我在心裏怒吼一聲,差點出離憤怒了。這間再過兩個月就要到期了的美容院你居然好意思開價五十萬元——叫它是美容院簡直是對它的尊稱好嗎,它就兩張床,幾個櫃子,還有兩台簡陋的蒸臉機,貼了一些堪比報紙質量的牆紙,牆紙上還有一些惡心的黴點,也好意思報五十萬元的轉讓費?
當我對倪柏木義憤填膺地說了樓上美容院獅子大開口的事情後,倪柏木就笑了,他說:“放心吧,明天她們就會讓出來了。”
我壓根兒不信倪柏木說的這話,隻當他是開了個玩笑。
但第二天,當二樓房東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想要租下二樓的時候,我便迷惑了。
房東看著我說:“小樹,咱們樓上樓下的,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轉讓費我也不收你的了,你按時把租金給我交了就行了……”
我就迷惘了——好運怎麼突然砸我頭上了?
這個時候,我就想起了倪柏木。在送走二樓房東後,我噌噌跑進廚房,問正在看資料的倪柏木,到底他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倪柏木一邊看著裝修資料,一邊說,“我昨晚給警察局打了個電話。”
“打電話?”我還是迷惑不解。
“虧你在這裏做了這麼久。”倪柏木看著我一頭霧水的樣子,無奈地說,“難道你沒發現嗎?每晚十點後,她們這家美容院都會來一些男客人。我隻不過舉手之勞打個舉報電話而已。”
“啥?你的意思是……”聽出倪柏木的弦外之音後,我就又被震撼到了。這家美容院在我們上頭已經有近一年時間了,如果不是倪柏木告訴我,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這麼回事。
原來是做皮肉生意的,美容院隻不過是個幌子。
回想起昨天看到的牆紙上那些惡心的黴點,我頓時就像咬了一口麵包,吞下去後卻看到咬斷的地方有半隻蒼蠅一樣惡心。
“老實交代你去過沒?”我用手臂勒住倪柏木的脖子,惡狠狠地問。
“真無聊啊你。”倪柏木輕而易舉地就拉開了我的手,隨即單手把我一把攬進懷裏摟緊,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手裏的裝修資料,“除了你,別的女人在我看來,根本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這貨的情話一天比一天撩人,每天都說得我臉紅心跳的。我深深地覺得,倪柏木再這樣下去,都能寫情話大全了。
於是,“銀杏路8號”預計為期一個半月的超大規模裝修就這樣開始了。
趁著還在裝修初期,倪柏木帶著我去了景德鎮。
作為一個專業的美食烹飪家,所用的器皿一定是定製的。不管是骨瓷、貝瓷還是陶瓷,都是一個肉身,而食物卻能賦予它們靈魂。我見過不少為自家餐館定製的精美絕倫的瓷器,其中有一家頂級西餐以全骨瓷為餐具。
為什麼這些美食烹飪家這麼在乎餐具器皿?這個道理,用文藝點的話來說,便是“餐桌上的風景,從一個盤子的藝術性開始”;用通俗點的話來說,便是“色香味意形器,一樣也不能少”;再說大白話一點,就是你去街上拿個要飯的碗來吃飯試試?
歐洲喜骨瓷,日本喜粗陶,中國喜陶瓷。但無論什麼容器,都要經過一番使用者的精心設計——其實要用大白盤子也行,畢竟大白盤子是百搭,裝什麼都不會錯,但和精美不搭邊。
經過一番回憶和還原,倪柏木和手工製瓷的師傅製定了圖案,將這套餐具起名為“水漾牡丹”——八種名貴牡丹分別代表餐具的不同用法。
牡丹的八大名貴品種,即是魏紫、趙粉、趙黃、二喬、洛陽紅、禦衣黃、酒醉楊妃、青龍臥墨池,分別印在中餐傳統的器皿食碟、手碗、酒杯、水盂、圓盤、高腳盤、湯盤、湯碗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