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看起來很美味02(1 / 3)

第2章 是挑釁不是挑逗

一大早,老李的食材就送來了,看到果然有大閘蟹,我眼珠都快脫眶了。

我最愛大閘蟹了!我心裏暗暗地感歎,尤其是拿來清蒸,一掀蓋,哇,黃多油滿,膏肥脂厚,再加一碟蟹醋——嘖嘖嘖,那滋味簡直是人間極品。如果不考慮價錢,我一口氣能吃十隻。

相比我的喜形於色,倪柏木仍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盡管如此,我看得出他對這幾隻膏肥黃滿的大閘蟹還是很滿意的。

老李對倪柏木說:“瞧見了嗎,絕對上等貨,真正的陽澄湖大閘蟹,一隻絕對有三兩,算你八十八一隻,圖個吉利。”

我用手撐著牆,眼淚就像滾滾長江東逝水一樣。我對正在清點食材的倪柏木說:“大廚,算我求你了,別這樣了。”

倪柏木仍舊是麵無表情,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眼裏隻盯著那幾隻螃蟹。他一邊檢查螃蟹一邊說:“放心吧,今天不會讓你再虧本了。”

“真的?”我眼睛立刻放出了光,但轉念一想,趕緊說,“那也不能利潤太薄,比如隻賺一塊錢什麼的,現在這個社會,一塊錢連大一點的饅頭都買不到。還有,這大閘蟹你準備做什麼?”

“你真囉唆。”倪柏木有些不耐煩,他說,“別忘了,你答應我什麼了,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

“知道,不就是抄菜單嘛,姐說話算話。”我吞了吞口水,窮追不舍地繼續問,“但我還是想知道這大閘蟹拿來做什麼。”

“禿黃油撈飯。”倪柏木突然淡淡地說。

“這麼貴的大閘蟹你拿來做撈飯?!”說完這句話,我感覺自己的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禿黃油,是由純蟹黃煉製成的一種美食。禿在蘇州方言裏,有“獨有,僅僅”的意思,黃則是指蟹黃,油則是用豬油熬蟹黃煉製出的紅蟹油。煉製出來的禿黃油,可以在冰箱裏儲存幾個月,讓貪食大閘蟹的人在過了蟹季仍能隨時品嚐一番蟹的美味。

可與此同時,我心裏有一絲歎息。我歎了口氣,說:“雖然我喜歡禿黃油,但真正地道的大閘蟹清蒸才是最好吃的,吃的就是蟹的鮮美,一切對大閘蟹的煎炒烹炸,都是耍流氓。古代有個叫李漁的品蟹家說過,蒸而熟之,才能不失其真味……”

“滾……”倪柏木淡淡地說,“你管好你的飯廳,廚房的事用不著你來操心。”

說著,他拿出兩萬塊錢遞給老李,他問老李:“夠了嗎?”

老李就開始數錢。但我看著那摞錢,心卻在淌血。

於是我眼不見為淨,回到了大廳。我從收銀台下麵拖出了一個小箱子,開始把收集的一大摞代金券和打折卡都拿出來,試圖從裏麵找出味悅的代金券。

小杜看到我裝了滿滿兩大本名片夾的代金券和三個卡包的會員卡,驚得都快用手去扶下巴了。他戲謔地說:“老板娘,還有你沒吃過的店嗎?”

我想了想,說:“好像還真有。”

他的腳下就滑了一下,差點磕在桌角上。

我繼續專心致誌地找代金券,找了半天,終於發現了一張味悅的代金券。我開心地從名片夾裏抽出來後,才注意到下麵的日期期限剛好截止到昨天。

我滿心失望。因為味悅的價格實在很不親民,並且從開業至今,隻有第一天發過一次代金券,之後再也沒有搞過別的活動了,而且高冷得連熱門團購也不參與。

正當我懊惱的時候,孫易給我打電話了,她開心地說:“樹兒,今兒是你生日啊,廢話就不多說了,姐不是矯情的人,來點直接的,你晚上想吃什麼?你點菜,我埋單。”

還是孫易最了解我,也最爽快。

前兩年孫易也這樣,每年都嚷嚷著要請我。但那個時候我還沒開始經營餐館,當然就沒這麼窮,雖然每個月的薪水基本上都花在吃上了,可我最後仍然堅持埋了單。是的,我這人是饞了點,但也不是個喜歡占人家便宜的人。

現在就不同了,“銀杏路8號”月月虧損,我卡債已經欠了無數,估計再這樣欠下去,幾家銀行一起訴,我就真的要去吃牢飯了。

作為一個吃貨,最高境界不是吃遍天下,而是為了吃的,可以讓出一點底線。

於是我厚著臉皮同意了孫易的這個建議。

和孫易剛約好,我就聞到了從廚房裏飄來的香味。

我循味而去,發現倪柏木正獨自在廚房熬一鍋高湯。

他的神情專注,好像一個在作畫的大師一樣。拋開他老是板著一張臉不談,其實他的五官還是挺不錯的,尤其是側臉,從鼻子到下巴的弧度堪稱完美,看得我心神蕩漾。

本來會燒菜的男人就是我的死穴,更別說燒得一手好菜還長得不錯的男人。

“沒事做就幫我去看看房子。”倪柏木突然發話了。

正看他側臉看得入神的我嚇了一跳,頓時感覺臉有些發燙。我問:“啊?什麼房子?”

倪柏木怪異地看了我一眼,說:“我晚上總不可能睡這裏吧?”

哦!我恍然大悟,想起了當時說好了包住的。

“租個一居室就夠了,我喜歡一個人住。”倪柏木用湯勺舀了一勺湯進碟子,然後細細地回味著。他微微地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個味道還不滿意,於是,他拿起了一把桂圓幹,然後開始剝殼,他一邊剝殼,一邊說:“空了去買幾身製服來,你見過哪個餐廳廚師是穿著便服做飯的?”

他的表情雲淡風輕,但我的內心已經兵荒馬亂。不知道是他昨天說的那句“我對你挺感興趣”,還是我對會做飯的男人實在沒抵抗力,我感覺我的心跳得厲害,再不走就要露餡了。

於是我慌忙拎起包走出了門。

出了門,在我最愛去的奶茶鋪買了一杯凍檸水,微冰的酸甜清爽總算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

奶茶高今天果然沒來上班。想到奶茶高和孫易,我就忍不住扼腕痛惜。

接下來,我去了賣廚師製服的地方。

聽到老板報出價格後,我連連咋舌,說:“這麼貴,能不能便宜點?你們這兒最便宜的廚師製服是哪種?”

店主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從裏屋拿出一個大袋子,一邊解開一邊說:“這裏有二手的西式廚師製服,剛好最後三套。”

“西式啊。”我有些猶豫,於是拿出了手機,說,“你等等,我發個短信問問。”

問個屁,我就是老板我問誰。實際上我背對著老板,打開了購物網站,開始查找廚師製服的價格。

當我查了一圈,發現網上的這些都不如這幾套二手的西式製服後,我就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說:“二手的能不能便宜點?”

老板一副你演得有些過了的表情,但他還是說:“三套你給一百五吧,都是好料子。”

一百五,那不錯咧!於是我滿心歡喜地趕緊付了錢,提著袋子就要往外走。

“噢對了,你剛才在X寶上查的那些個製服,都不如這個質量好。”在我轉身後,老板突然拋出一句。

我頓時就被人點穴般石化了。

這丟人丟大發了,我種小樹從前哪有這麼精打細算,哪有被人這樣羞辱過。想到這裏,我就一把辛酸淚。要不是堅持要把“銀杏路8號”做下去,姐姐我現在指不定還在雜誌社逍遙地等人來約我,然後在哪個地方免費吃喝著呢。

但你有時候必須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

買了製服,我開始在周圍找房子。不找不知道,一找房價嚇我一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租個房子都這麼貴了,一居的一個月租金竟然三千起,還是最簡陋的拆遷樓那種。

我摸了摸兜,兜裏隻剩一百多塊錢了,昨天的營業額一千三已經全部給酒水商結了賬,兜裏的錢就是我的全部財產。

並且我還欠倪柏木兩萬兩千塊。

哭喪著臉找了四家中介,一家比一家貴,還有一家更離譜,直接斜著眼看著我說:“一千?這個地段?開什麼國際玩笑,筒子樓的廁所你也租不到啊。”

又被人羞辱了。

我忍了。

剛拎著製服回到餐館,我就聞到了一股高湯的香味。老母雞的肉香、豬棒骨的醇香、瑤柱的鮮香、桂圓肉的甜香都巧妙地燉煮融合到了一起。

我看了看點,剛好十點半,餐飲人的第一頓飯可以開始吃了。

做餐飲這行就是這樣,你的飯點永遠都在別人之前或之後,像我爸媽,每天的飯點都安排在上午十點半、下午四點和晚上九點。搞得我吃了一個暑假,上大學後好不容易才糾正過來。接手“銀杏路8號”後,我自然也把這個習慣延續了下來,就像延續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餅的習慣一樣。每當到了這個飯點,我都會想起我爸媽燒了一大盆菜,招呼著廚師和小工們來開飯的場景。

正當我溜進廚房,揭開鍋蓋準備一窺究竟的時候,倪柏木用大炒勺在我的手背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還沒熬好。”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說。

我一邊揉著手背被敲紅的地方,一邊嘀嘀咕咕地說:“至於嗎,不就熬個高湯嗎?”

“這不是一般的高湯。”倪柏木顯然是聽到了我的抱怨,他一邊指揮連勝切菜一邊說,“這是用老母雞、雞骨、鴿子、豬棒骨、瑤柱、冰糖、白胡椒粒、桂圓肉、生薑等為主要材料熬製成的,主要作用是用來代替味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