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幾天前所見的城堡現在已經完工,本以為裏麵會是鑲金鍍銀的耀眼輝煌,沒想到竟是如此——正廳非常空闊,隻立著幾根白色圓柱,支撐著上方的圓頂。每一根柱子的三分之二處都鑲了一顆夜明珠,散發著幽藍的微光。
奧斯頓走上正對著大門的王座,打了一個響指。四周亮起來,整個大廳被籠在一片冰冷的宛若月光的燈火之下。
“各位,歡迎來到我的王國。”奧斯頓隨意地坐在那張象征著權勢的椅子,口氣張狂。
“吾王萬歲。”從兩旁的小房內走出了幾個穿著得體的男人,跟在最後的是最初接待夏爾的侍女,她換了一身深藍色的禮服裙,徑直走到奧斯頓身邊,一雙焦煤的狐狸眼對著塞巴斯蒂安曖昧地眨動了兩下。
夏爾的餘光掃過塞巴斯蒂安沒什麼變化的神情。
“哦呀,您這樣的眼神,實在讓人不安呐。”洞察力非常的塞巴斯蒂安很輕易便捕捉了夏爾眼神中的不悅。
“收斂一點吧。”那幾個男人站成了一排,立在王座右側。為首的那個說著,“能讓你們這些惡魔化的人類站在這裏,已經是恩賜了。”
“哦?”夏爾抬眸的瞬間,奧斯頓心頭突然湧起了一陣窒息的感覺,他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都垂涎於這個靈魂——盡管夏爾作為人類時的魂魄已經被那隻烏鴉……但現在,隻要他死去,隻要夏爾死掉,死神是不會回收惡魔靈魂的!
想著,奧斯頓已從王座上站起,緩步走近夏爾……塞巴斯蒂安伸出手臂,擋在夏爾身前。
“讓我親手殺了你吧……親愛的,親愛的夏爾伯爵……”奧斯頓舔舐著幹裂的嘴角,握著一把短刀的手早已蠢蠢欲動……
“注意您的措辭。”盡管過去了這麼多年,塞巴斯蒂安以餐刀為武器的習慣還是不怎麼改變,那些銀晃晃的做工精致又鋒利的小刀幾乎在他衣袋中形影不離。
“我離我的願望終於隻差這一步了……塞巴斯蒂安你這種低等的惡魔是根本不可能阻止我的哈哈哈。”奧斯頓扭曲的笑聲像是刺耳的聲波傳入夏爾的耳膜,“伯爵啊,您擁有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完美的靈魂,隻要得到了它,我的力量就再也無法被撼動了!”
“你永遠也無法得到你夢寐以求的一切了,我尊敬的院長大人。”
“亞爾林!”在看到眼前出現到的那人的一瞬間,夏爾突然有一種衝過去的欲望。
“什麼亞爾林,我才不是那個沒用的家夥呢。”那人穿著一身英倫古典風的西裝禮服,寶藍色的外套,內搭式樣繁複的白襯衫。他走到了夏爾身前,抬起的手邊露出幾層襯衫袖口的花樣,“這麼快就忘記了麼?我們可是擁有這麼刻骨銘心的一夜啊。”
“你……莉蓮那個……”奧斯頓走神的空當,塞巴斯蒂安的餐刀正中他的右肩,鮮血迸濺而出,但是奧斯頓卻無暇顧及,他轉身撲向了剛剛出現的那個少年,“別忘了你的命還在我手裏。”
“誰允許你直呼我母親的名字了。”那少年從西裝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個黑色的瓷瓶,“還有……這就是我的命吧。”
“什、什麼……你怎麼會找到這個……”奧斯頓重重地跌在地板上,周圍的所謂臣子此刻卻格外地安靜,仿佛一座座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他才是亞爾林。”從一角的黑暗中,莉蓮懷中抱著一個鐵籠,鐵籠裏關的少年清麗而秀美,似乎是已經失去了意識,緊閉著雙眸,眉間微蹙。脖子上鎖著一條長長的銀鏈,另一端則牢牢地掛在籠子上。
“什麼……啊。”夏爾的腳步仿佛被釘在了地麵,無法挪動。他的身體卻向前傾去,一道黑影,塞巴斯蒂安將他攬入懷中,轉過一百八十度,背對著那一片狼藉。
“少爺,別抬頭。”夏爾的視線被塞巴斯蒂安完全遮擋,他張開唇還想要發出什麼聲音卻被一陣金屬割斷肌肉和骨頭的響動禁錮在喉中……
塞巴斯蒂安挑了挑眉,嘴角一絲顯然的不悅,抱著夏爾便向外走去。
“還看什麼,不要讓這家夥的血汙弄髒了這塊地方。”莉蓮的聲線充斥著涼意,她冷眼掃向滿臉震驚的臣子們,“塞巴斯蒂安先生,請留步。”
“塞巴斯欽……放我下來。”夏爾掙紮著想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幾乎快從塞巴斯蒂安的手臂間掙脫的時候,腥甜的氣息已經縈繞在他鼻尖。
“已經收拾妥當了。”那少年的聲音這時回蕩在空曠的廳內卻顯得格外親切友好,“夏爾,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膽小呢。”
夏爾已經回過身,那少年一頭灰發在詭異的光下顯得滄桑卻又優雅,他已坐在那張奧斯頓精心打造的王座之上。一旁回了神的女仆殷勤地貼了上去,附在他耳邊輕聲呢喃著。
“為什麼你會堅信那個膽小的亞爾林是斐多爾的轉世靈魂呢?”莉蓮用潔白的手帕擦拭著手上的血漬,目光隨意地在籠中昏迷的亞爾林身上掃過,“你還真是被奧斯頓那家夥誤導的足夠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