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現在也算是沈初見跟前的最近的人了,而且也是個清透靈巧的人兒,沈初見交代了幾句,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到了家門口,小顏輕聲喚道:“小姐,到了。”靠在椅背上安眠的人卻沒有反應,小顏又試著叫了幾聲,這才著急了,用手一試她額頭上的溫度,有些發燙,小顏不敢多做停留,趕忙下車去叫人來。
沈初見迷迷糊糊之間睜開眼睛,屋子裏圍了一圈人,丫鬟婆子在地下來回出入,娘親的溫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初見,醒來了,該吃藥了。”她睜大眼睛,意識逐漸清晰起來,“我怎麼了?”
大夫人從小顏手中接過來藥碗,說道:“你才剛醒來就往外跑,也不顧自己的身子了,你方才又發燒了,大夫囑咐了,這回必須要靜養,現在先把藥喝了。”她吹了吹勺中的湯藥,沈初見眼前忽的一熱,這一幕,隔了多少年?她似乎都忘了娘親手掌的溫度。
“愣著做什麼,快起來喝藥。”大夫人對著她溫柔地笑,沈初見居然會覺得有些恍惚,這樣溫暖的笑容,她又有多久沒有見過了呢,不是那個整日呆在佛堂裏麵冰冷的、觸摸不到的人,而是有說有笑的,會在她生病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娘親。
小顏從一旁扶起沈初見身後的靠枕,她就勢坐了起來,大夫人將勺子遞在她嘴邊,沈初見乖乖地張嘴喝了,明明是很苦的藥,她卻喝出了絲絲甜意。
眾人被屏退出去之後,大夫人放下隻剩下藥渣的碗,沈初見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大夫人緩緩開口道:“初見,是娘對不起你……”
沈初見怔了一下,才搖搖頭,“沒有。”
“易陽那孩子,如今可好?”大夫人看著與她幾乎相同的一雙眼睛,一時間情緒萬千。
“應該,還好吧。”沈初見嘴裏殘留的藥味在舌尖彌漫著,久久不肯散去,有些發麻。
大夫人輕歎了口氣,“要不是我……”
“都過去了。”沈初見打斷了她的話。
“那,葉遠臻呢?”明明預想到會被提起的這三個字,還是讓她心裏有些顫抖,好像是懷揣了一個粉紅色的氣泡,每每念及這三個字,都會引起不受控製的悸動,心裏那種情愫都會慢慢上升。
大夫人見她未語先紅了臉,心裏也就明白了,便道:“初見,你現在還小,可能還不懂什麼是愛,你還未經過人情世事的冷暖坎坷,抱著一廂單純的情意去相信、去等候,可是相愛容易,相守卻難,你要明白,你要的是一時的愛情,還是長久的守候?”
沈初見定定地看著她,“我隻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大夫人眼中滿是憐愛,“孩子,這條路可能會很辛苦,你要有心裏準備。”
“我知道。”初見對於愛情的堅定和她的如出一轍,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心酸,佛說,既種因,則得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不管日後發生什麼,一定要記得自己的初心,初心不該,方得始終。”大夫人娓娓說道。
沈初見總覺得這話好似包含著許多她現在還看不明白的東西,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問,最後隻能作罷,先答應了下來,“知道了。”
她的燒到了第二日便退了,李季過來時,她正在喝藥,又苦又澀的湯藥入口,沈初見不由得眯緊了眼睛,小顏拿了一小碟蜜餞子過來,她趕忙含了一枚入口,才同李季說起話來。
李季將這幾日處理的情況稟報了一遍,條理清楚、井井有序,李季是個有能力的人,而且又年輕,沈初見向著日後若是多加磨練,倒是一個可用之材。
“損失算出來了麼?”沈初見問。
李季報了一個數字,她饒是做了心裏準備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手心也逐漸冰涼起來,見她苦著一張臉,李季也跟著歎息,這偌大的沈氏織造,兩輩人的心血,算是毀了大半。
沈初見調整了一下情緒,才又開口道,“工廠遇難者的賠償處理的怎麼樣了?”
“已經全部處理妥當了,按照您的吩咐,一切賠償都是最大化,基本上已經都穩住了,軟硬兼施,家屬沒有再來鬧事的,媒體方麵也跟打過招呼了,現在就等著抓到凶手,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請大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