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二一見錢,眼睛都直了,他嘴角抽了抽,強加鎮定地接過了錢,口裏胡亂道了兩聲謝,喜上眉梢正要走,突然又停住了腳步,有些唯唯諾諾地說:“那個……小螢的事……”
沈初見道:“她心上人英年早逝,小螢沒有想開,便跟著去了,隻是這些,節哀。”
程二訕訕一笑道:“我是說,小螢的事,我就權當她是福氣薄,去找她那短命的爹媽去了,至於……其他的是什麼事,我隻當做不知道,我是不會出去亂說的,你放心。”
沈初見眼裏蓄起了涼意,“你走吧。”
程二將錢往懷裏一揣,喜氣洋洋地走了,全無半分之前進來的悲痛之色,沈初見沉下來臉,站起身來,對外說道:“叫老張過來一趟。”
“小姐找我?”老張進來問道。
沈初見道:“張叔,你替我去蓮安村查一查,小螢那個舅舅程二的事情,越詳細越好。還有,一奉堂的賭場你也去看看,我要知道程二在一奉堂的事情。”
老張雖不知所以然,但見沈初見嚴肅的神色,答應道:“哎,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沈初見拿了五十塊大洋給他,“張叔,你替我去一奉堂裏看一看,拿這些錢稍微試幾把,不論輸贏,回來告訴我裏麵的大致情況即可。”
老張道:“小姐是要查什麼嗎?”,沈初見點點頭,沒有說話,老張便拿著錢走了。
晚飯時分,老張風塵仆仆地回來,沈初見見他忙問道:“怎麼樣了?”
老張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先去了一奉堂,看了幾圈,人家說不玩就出去,我隻好用小姐給的五十塊大洋玩了幾把麼二寶和六地兒,結果隻贏了頭一把,往後的錢全輸了。”
沈初見道:“你能看出莊家作弊麼?”
老張若有所思地點了一下頭,“我起先贏了一把,心裏不免覺得高興,便想著運氣好能再贏幾把,沒想到越到後來越輸,怎麼都贏不了,就想著怎麼把本撈回來,可是後來五十塊錢輸了個精光,我現在是明白那些賭錢的人了,起先嚐到了甜頭,到後來越賭越輸便賭紅了眼,若不全輸完,是下不了這賭台的,這簡直就是害人。”
沈初見沉思了片刻道:“我以前在書中看到過,在賭場中,都是有人在暗中操控的,先讓你贏一把,把你的心吊起來,留在賭桌上,後麵就開始動手腳,讓你不住地輸錢,輸了之後又想著撈本,便一發不可收拾。”
老張道:“正是這麼個理。”
“那程二呢?”
“我去問了一圈,程二本就是無賴,天天混吃混喝,一有點錢就鑽進了賭場裏,但十有八九都是輸的,沒想到不久前突然轉了運,讓他連贏了好幾局,賺走了一百五十塊現大洋,他拿著這些錢回去翻新了房子,他在隔壁村有個相好,那女人是個寡婦,也是,”老張頓了一下,才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也是個暗娼,她知道程二發達了之後就找上門去,程二也沒有老婆,兩人便一拍即合過起了日子,前幾日他把小螢叫回去,就是見那個女人去了,小螢走時還給他留下了十五塊錢呢,聽說他們沒過多久就把這些錢揮霍一空了,那無賴這才上門來鬧,巴望著借著小螢的事能讓小姐再給他一些錢。”
沈初見聽完,良久地沉默,她心裏突然有種陌生的寒意,激得她渾身發抖。
她站了起來,隻說了一句話:“備車。”
“小姐要去哪裏?”
“葉府。”她緩慢地吐出兩個字來,臉色隱隱發白。
忠叔正在院子裏澆花,他微微佝僂著腰,侍弄著園子裏的花花草草,小廝過來報:“管家,沈小姐來了。”
忠叔澆花的手一頓,他有些艱難地直起腰來,說道:“嗯,我知道了。”
沈初見穿過長廊走了過來,忠叔放下花灑走上前說道:“初見小姐過來了。”
“他在哪裏?”忠叔見她麵色不善,心裏記著少爺吩咐的事,不免擔心了起來,“少爺說初見小姐若是來了,直接去青園找他就行。”
“嗯,知道了。”沈初見沒什麼表情地說道。
忠叔右眼皮有些突突,他心裏念叨:這兩人是怎麼了?少爺這幾日一直悶悶不樂,像是有什麼心事,一個人時不時地總是望著外麵發呆,像是在等什麼人,卻又一句話都不肯說,看初見小姐這個樣子,兩人應該是鬧了什麼矛盾……哎,他老了,年輕人的事也管不了,隻能讓他們自己來解決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