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雄沉默了一瞬,臉色緩和下來,沈初見站得筆直,眉間那股不服輸的倔強勁兒和她的娘親有幾分相似,沈柏雄終是無奈,歎了口氣說道:“行了,一攤子亂七八糟的事,各個都不讓人省心,就嫌我死的不夠早是吧。”
沈初韶一驚,“我不是,是她……”
“她是你姐姐!”沈柏雄說,初韶不甘地看著他,咬緊了牙關,陳氏的臉色變了變,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開口道:“那今天就把話說清楚,易陽到底是什麼病,初見,你既然已經去探望過他了,也該據實所言,你不要忘了,畢竟我們才是一家人,直到現在我們還都蒙在鼓裏,你替外人瞞著家裏人,可是這可是事關你妹妹的終身幸福,胳膊肘該往哪裏拐,你總不會也想不清楚吧。”
果不其然,沈柏雄聽了,沉下聲問道:“對,你說清楚,他到底是什麼毛病,要是真的嚴重,也不能耽擱了初韶。”
“加上上次,我隻去過易府兩次,詳細病情我也不太清楚,隻聽大夫說是疲勞過度,加之大病初愈,脾氣虧損,所以身體才不見好,大約得休養到過起年來,再說了,初韶去的次數可比我多多了,想必她知道的也應該比我詳細才對。”
沈初韶紅了眼睛:“那些大夫隻是一個勁兒的推脫,什麼病中不宜麵客,怕打擾了他休息,怕把病氣過給別人,我去了那麼多次,總共也沒見到他幾次,他們把我當賊一樣地防著,我又能知道什麼呢!”
陳氏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怒氣和埋怨說道:“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沈柏雄沉著臉,“一切都等到過起年來再說吧,我們沈家的女兒還沒有到任人欺負的地步呢!”
沈初見開口道:“既然沒有事了,我先回去了。”她說罷直接出去,連看都沒看陳氏與沈初韶一眼,隻有沈柏雄的咳嗽聲在後麵斷斷續續地響起來。
沈初見回到房中,心中煩悶不已,今天的事情幾乎讓她手足無措,她強按下混亂的心思,想了想,走到了雲姨處。
雲屏捧了暖手爐過來,她揣在懷裏,對沈初見說:“坐下吧。”
雲屏特地又拿了個墊子過來,放到了沈初見身後的椅子上,說道:“這是我日前新做的,墊著暖和。”
沈初見摸了摸,織錦緞麵,觸手柔和,素淨的月白色,隻在邊角上繡了一朵不怎麼起眼的山茶花,她心裏忽的一暖,坐了下來,雲屏端了茶水過來,“這是我秋季采的桂花,晾幹了留著泡茶,茶胚也都是現摘的,小姐事多繁忙,今日得了空,坐下來喝杯茶,多坐一會兒。”沈初見笑著點頭答應,端起茶杯飲了一口,香味馥鬱,入口甘甜,她嗯了一聲,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好喝。”雲屏笑著搓了搓手道:“那小姐先坐著啊,我去準備些點心去。”說罷正準備下去,突然注意到了她手背上的傷口,急急忙忙地問道:“你手上的傷!這是怎麼回事?”沈初見一愣,垂著眼答道:“不小心摔的。”
雲姨打量了她幾眼,開口道:“小姐,你從小撒謊的毛病我一清二楚,小姐老老實實地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聽真話。”雲姨看著她的眼睛,沈初見心裏不是滋味,再不敢瞞著,一五一十都交代了。
“易陽那孩子……哎,真沒有想到會這樣。”雲姨歎了口氣,臉上神色鬱鬱,沈初見道:“已經過去了。”
“你手上的傷還得仔細處理,女孩子留了疤就不好了,真沒想到,唉,易陽那孩子居然……”她眼神有些虛晃,又含著戚戚之色。
“大夫說了他的病會好的,隻要我配合治療。”
雲姨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也罷,有些事,終歸是強求不了,小姐也要放寬了心,他這般,是他自己的心結作罷,求而不得,竟著了心魔。”
“我……”沈初見喉嚨發澀,她想和雲姨說葉遠臻的事,卻又無從開口,她心裏像是一團亂麻,慌張無措,卻又強撐著自己假裝堅強,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她也想在娘親麵前撒嬌耍賴,可是她卻不能……沈初見鼻子一酸,終於沒有忍住,落下淚來,雲姨心疼地看著她,緩緩開口:“小姐想哭就哭出來吧,心裏能舒服點。”
沈初見拚命忍著,淚水卻忍不住滑落。
雲姨站起身來,遞上一塊帕子,沈初見沒有接,順勢將頭輕靠在她腰上,雲姨沒有動,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無聲地安慰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天氣開始放晴了,空氣中有股糯米的香味,沈府的下人開始燒飯了。
葉遠臻書房的燈火通明,裏麵人聲不斷,“三少剿匪頻頻傳回捷報,大帥電報誇獎,連日來都是由三姨太陪在身邊,二少和夫人都開始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