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一雙手拍著李恒扶著她的手,眼中都是慈愛之色:“哀家一見皇上聖顏,心中總欣喜萬分,天佑大魏,才會複正撥亂。”
她嘮叨:“每次見到皇上,哀家總會想起淳兒,那時哀家最喜和他說一會兒話......”
到了大殿,李恒和太皇太後上座後,有人立即拿來軟墊,她接過送到她麵前的茶碗,順勢一跪:“孫媳參見皇祖母。”
太皇太後好似沒聽見,繼續朝著李恒絮絮叨叨:“哀家那時最喜吃些甜的,就他送來的果脯,最為稱心。”
她獨自端著茶碗跪著,心中直罵這老太婆:你以為我樂意這麼叫?還不是壽康宮裏的那個指定了“稱呼”。
“承恩,去通知一下慈恩宮。說皇貴妃就要去拜見皇祖母了。”
半天兩通知,相信慈恩宮的這位心中早已有了數。
有了數還這樣,沒了數不知會怎樣。
這大魏宮,不歡迎她就直說,她巴不得滾蛋!
李恒笑著站起,端過她手中的茶碗,遞到太皇太後的手中,回頭扶起她說:“柔兒起來吧,太皇太後慈藹,最疼小輩,不用太拘禮。”
柔兒?她真想白他一眼:被他一叫,她雞毛疙瘩都掉了一地。
太皇太後恍然大悟般,趕緊喝了一口:“老了,見到皇上光顧說話了。好孩子,快過來瞧瞧。”
“真是一顧傾城,再顧傾國。如此佳人,總算見到了。”太皇太後不吝讚美之詞。
“哀家這把年齡了,就愛看這些花骨朵似的女兒。”太皇太後笑著對李恒道,“皇上好眼光。”
殿內瞬時響起了一片讚歎聲。
她隻得又故作嬌羞,垂下頭來,被李恒拉到身邊坐下。
他握住她的手,一雙鳳眼眯起:“太皇太後這麼誇她,好像朕隻喜她外貌似的。”
“皇上選來的個個都是絕色,哀家看著這些嬌嬌女子,鶯聲燕語,總覺得大魏宮有了昔日閔皇的繁盛之音。”太皇太後繼續嘮她的,“當年雲妃雖美貌,哀家見皇貴妃不遜於她,大魏宮會更熱鬧了。”
閔皇是大魏的鼎盛時期,但閔皇晚年寵愛雲妃,重用她的兄長雲國忠,雲國忠打壓與他關係不親近的鎮邊節度使,終逼反了一眾藩鎮,從此,曾經四方來朝的大魏走向衰落。
她一聽,不由的大吃一驚:敢情不止五個!
你娘的,好一個好色成性的李恒。她心中拔涼拔涼的:說不準她真是李恒拐來的,一時色心起,上了賊船了。
她的臉色明顯一下子掛不住了。
李恒握著她的手,在她手心輕輕的捏了一下,臉上卻一本正經對著她說道:“太皇太後在拿朕說笑了。朕也就看太上聖皇身邊沒有可心人,特意選秀了一回。太上聖皇非要朕留下幾個,朕連位分都還沒給,到時皇貴妃看著辦好了。”
她抬頭也微微一笑:“臣妾剛才還愁進宮沒伴呢,這下好了,姐姐妹妹們在一起,不愁沒人串門了。”
太皇太後笑起來還是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的清麗來:
“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大度的。哀家都不知怎樣喜歡了。”
她賞的翡翠鐲子綠瑩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這鐲子哀家本想給玄兒的媳婦的,現在就給皇貴妃吧。皇貴妃恰好和玄兒媳婦是姐妹,想必不會嫌棄。”
太皇太後所說的玄兒應是有名的三皇子李玄了,是太上皇永和帝的唯一的中宮嫡子。
據說他聽說羌人兵到黃河,形勢危急,身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他本在北方指揮對抗懷恩叛軍,得到密報後立即帶著心腹趕赴西線查看,結果死在黃河邊上。
她那還沒進三皇子門的庶姐霍佑柔隨後自懸殉夫。
烈女啊,沈潯告訴她時,她嘴巴都合不攏了。
沈潯說過烈女班玖夫人的事。
寫《女戒》的班玖夫人是個寡婦:在家自然謹守閨規,出嫁賢良淑正,這些都不用提了。她最出名的是丈夫去世後,有一次出門,一紈絝子弟見她美貌,有意靠近,暗中拉了一下她的手。
斑玖夫人竟當場抽出仆從的刀來,砍斷了自己的手臂。
她當時抖了一下:娘呀,這得多痛!手被人拉了,嫌髒,擦擦洗洗就可以了。砍手臂,至於嗎?
誰知她家居然還有個更狠的,連命都不要了:一麵都沒見,就馬上成骨灰了。
未出嫁時,她很為自己的未來擔憂,萬一永貞帝有不測,大魏皇室也拿這樣的標準來衡量她怎麼辦?
不過她一想,心就定下來:強迫殉夫之類的,想必不會。她好歹明麵上是安西老王爺霍真唯一嫡女,安西王霍昭智的孿生姐姐,皇家把她殉了,得考慮考慮安西府的情緒。
她一看白太皇太後的褶子重重疊疊,一朵枯花似的開了,就不由而寒。
這白太皇太後其實年齡比太上皇永和帝還小,還不到五十歲。她心中直嘀咕:皇宮凶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