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嚴誦(2 / 2)

嚴誦苦笑:“涼州被圍已半年,形勢危急。如果霍刺史得知狀況,隻怕會不顧涼州城,立時反了。”

涼州確實是最近的力量。涼州刺史霍堂是小王爺的五堂叔,對兩代安西王都忠心耿耿,小王爺霍昭智在老王爺崩後不見音訊,霍堂是鬧得最凶的一個,最近甚至公開聲明,聲稱一個月期限後見不到人就反了。

霍堂實是一介武夫,沒有心智,涼州被圍還發這種聲明就是最好的證明。

更何況,霍堂還真幹,最近涼州調兵頻頻,不是對付城外的赫旦,而是衝著西都而去。霍堂本有兩個女兒當初奉老安西王霍真之命嫁給北方接壤的鶻國的兩個王子,其中一個已成鶻王,有情報證明,霍堂已與女婿聯係頻頻,打算夾攻霍修明父子。

嚴誦可以想象,一旦他派人過去聯係,霍堂得知後這種情況——真的會馬上進攻西都。

霍堂早就警告過霍修明父子:“別讓我抓到叛亂的證據,否則寧可涼州被破,也要先殺了你們!”

霍堂太過於魯莽,實在讓人擔心。

樊榮是老安西王霍真的心腹,一直代管小王爺的親衛營和情報網。親衛營裏集合了安西軍很多精忠善戰的將領,隻可惜遠在西都。

但樊榮的心智豈是霍堂能比?嚴誦這裏早已得到命令:嚴密監視涼州的動態,支持涼州守住城牆,要保證不能在關鍵時刻出現內訌。

嚴誦是想法送了好幾個美人進刺史府,好讓霍刺史在心火上來時,能有個去火氣的地兒。當然,也為了能掌握霍堂的動態。

他吩咐臨走的易虎:“你去吧。我不敢保證就是那個人。不過如果真是,隻要人還活著,我保證這裏還能支撐半個月的時間。”

易虎沉著臉,一言不發,領命而去。

嚴家大院燈火輝煌。大廳裏,嚴誦心頭沉重,卻摟著最小的孩子逗笑,廳內溫暖如春,其樂融融。最得他寵的段姨娘正在秋波流轉,嬌聲細語。

嚴誦的心已越到蘭州城外:情況越來越複雜,據內線報蘭州刺史李翔飛正調動兵馬,全城戒備。

“這樣的架勢,前所未有。但更奇怪的是,李刺史在城內大肆調動兵馬,唯恐人不知,自己卻私下裏偷偷帶著精銳去了城外。”

“哪個方向?”他已顧不上會暴露隱藏多年的內線了,“無論如何,要知道具體地點。”

“是。”

半夜時,他推開身上的段姨娘,又進了內室:李刺史快馬出行的方向,是離蘭州城一百來裏的林家坑。

“他們衝著雪地裏一熊熊燃燒的野廟而去,拚命救火。”

他的心墜入了冰山深穀:恐怕那人見援兵遲遲未到,怕自己落入敵手,打算點火自盡了。

嚴誦也顧不上什麼了,跌坐在地上,捂住了臉,不敢再往下想。

他心中隻祈禱自己的人馬能快點趕到地點,能搶救出人來。

或者,會是他弄錯了:不是那人!

此時外麵傳報一個斷了一隻手臂的書生躲在馬車裏,令人駕著,找上門來,點名找他。

書生對攔住他的人厲聲說:“快去通告嚴誦,說安西軍的範通古來了。”

居然直接道出自己的姓名了。

他心中一緊:這算怎麼回事?

他本來想出去看看情況,誰知對方已大步流星的闖進來,全身鮮血淋漓,隻有一雙星目冒著瘋狂的火花。

來人一把拉開了廳上的段姨娘:“滾出去!快點!”

嚴誦掃了來人一眼,見來人確實麵目熟矜,於是不動聲色的讓人退下。

“嚴誦,我隻想問你,白天去接薛小公子的是不是你的人?”來人身上都是傷口,一臂已斷,隻用了身上撕下的衣服包紮住,卻已迫不及待,馬上發問。

他裝糊塗:“範將軍坐下慢慢說,嚴某聽不大懂。”

範通古卻是冷笑連連:“人還沒回來是不是?全被人殺了。你這蠢貨,居然派這些角色去接人!”

嚴誦還是裝糊塗到底:“範將軍請坐,有事慢慢商量。範將軍受了重傷,得馬上醫治,否則隻怕熬不了多長時間了。”

是熬不了多長時間了。平常人早已痛死過去了,隻有範增古這樣意誌堅強的人,才會撐到這裏。

範通古苦笑:“我是安西軍的範正之子。你認識我父親否?對我可有印象?我倒是覺得你有三分眼熟,好像小時在家中見過,後來你沒了影蹤,想必是被派出去了。”

“不過也恰好是你,可見我還有幾分運氣。先是能斬殺了殺手,雖斷了一臂,痛厥在雪中,還是能到這裏。”

嚴誦在椅子上坐好,仍然不動聲色。

範通古卻一刻也等不住了,湊上他的耳邊。

兩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

嚴誦聽到後麵,冷汗濕了全身,雙手冰冷,直至全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