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嚴誦此時已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初聽到人來稟告他上京的“薛家外甥薛小公子派人求助”時,他差點笑出聲來。
“說我不在,給來人些賞銀,打發了。”
可來人死活不走,非要等他回來,還讓人送進一玉佩。
正值黃昏,他漫不經心的一看這玉佩,就扔在了桌上。
誰知他吃完飯回到書房,馬上直了眼。
他讓人快馬去追回被趕走的送口信的老漢。
“就說我回來了,一見信物就大怒,打罵了好幾個下人。”
他縱橫西部絲路多少年,自然知道手中這玉佩的價值,恐怕他所有看過的最上等的美玉,都比不上它一毫。
這是一塊在夜裏會盈盈發光的夜玉,發亮後顏色通體翠綠無比,光亮潤澤,世上罕有。
什麼樣的人會擁有這樣的玉佩?
他在屏風後聽這鄉下老漢結結巴巴的從自己鳳翔山裏的兒女親戚說起,說到這父母雙亡,被庶兄關押,好不容易被下人背著逃出來,亂了方向,被他賣早點的親家老兩口所救的“薛家唯一嫡子”:
“小公子說,他兄長為了獨霸家產,囚禁了他很長時間,對外宣告他重病不省人事。現在小公子在俺村劉易財老爺的車隊裏。”
“舅老爺快點派人去吧。小公子說,他兄長派人一路追殺他!”
嚴誦明白了:那人是借薛家二房的名頭行事。
他雖是嚴誦,但此嚴誦非彼嚴誦。
那名義上的姐姐和薛安山都已死了,薛家二房其實已被上京那人斷了根脈,而薛家留下來的大房薛安國一家,在西都。
他的心腹易虎在旁聽後,對他說:“應是有人被追殺想求助,想借我們的勢力一用。這玉佩價值連城,對方明擺著算給我們做酬金的。我帶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再借機行事吧,畢竟來人出價不菲。”
嚴誦一想:大概會是這樣。隻是此人會是誰?知道他嚴誦幾許底細?
嚴複本是他親弟弟,跟著他行走多年,也是個行家,他撫摸著玉上的花紋:
“此玉實在古怪。我在西域聽說過,據說佩戴的人,可益壽延年。但誰也沒見過,據稱隻有羌宮有這麼一塊,是鎮宮之寶。”
嚴誦震驚無比。馬上重新拿過玉佩,反複觀看。
“隻怕會是羌派來的奸細,”嚴複擔心,“是不是有兄弟露出馬腳,被盯上了。”
嚴誦一思度,慢慢說:“此事詭異。你多帶幾個好手過去,如來勢不對,立馬斬殺。”
“沿路報警,讓哨點做好最壞的準備。”
“且慢!”易虎心細,“如果是羌奸細,不會拿這樣的一塊顯眼的可讓人知底細的寶貝來。還是兩手準備吧。”
嚴誦三人反複商量,最終嚴誦讓嚴複帶人去:“小心些!看清楚了人再決定!”
但嚴複人一直沒回來。沿路的哨點最終回報失去了嚴複的影蹤。
“有人目擊嚴複放棄了官道,帶著一個全身用鬥篷捂著的人進了小路。”
“他沿路留下緊急求救訊號,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救人。”
最後一個回報的人緊急趕回來,在嚴誦耳邊輕語幾句。
嚴誦的心一沉,跌坐在椅上,眼中不禁有了淚。他知道遇到大事了,立馬將易虎找來。
嚴誦其實到現在還不確定那人是誰,一切都是猜測。來人回報說從現場上看,戰況慘烈,他手下的人都是守勢,死守至最後,不退半步。
“從現場來看,嚴複一路嘔血不止,仍親自背了那人逃了一段路。”
“死時,猶是刀插在地,半跪狀,手中握著沒發完的毒針。”
“那人不知去向。”
“據說那人身披嚴複解下的深灰色鬥篷,包得嚴嚴實實,先是自己在護衛下縱馬前行,後有人目睹嚴複將人包住,棄馬冒著大風雪背著快速奔跑。”
“嚴複曾發出信號,要人準備急救用的藥。恐怕他用命護住的人生命垂危。”
“誰也不知此人的麵目。他原來乘坐的劉家馬隊,馬車被攔截,有人目睹,發生了慘烈的廝殺,車上有兩人,瘋狂的拖住了從蘭州方向過來的一批人,不惜同歸於盡。”
“其中一人,在廝殺中被人認出來了,是安西府左相範正之子——範增古。此人任職小王爺的親衛營,是小王爺的近衛之一。”
小王爺霍昭智的親衛營獨立於安西軍的其他營隊,隻對小王爺效忠。即使西都和涼州被圍,戰況緊張,霍襲古父子甚至押上了北庭軍,卻始終調動不了這安西軍中最精銳的軍隊。
嚴誦心中其實有了定數,他問易虎:“家裏還有什麼人?”
易虎明白他的意思:“屬下其實根本還沒成親,盡管派屬下出去好了。”
嚴誦點頭:“你必須穿過赫旦的軍隊,回到西都的親衛營報信。”
“涼州不行嗎?這樣能快些。何況霍刺史忠心耿耿,肯定會第一時間派人過來營救。”易虎其實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