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她如此不恨,如何不怒?
老嬤嬤躬了躬身,一語雙關地輕聲說道:“就是為了小姐的大好前途,才請夫人不要枉動。”
不要枉動,不能枉動。
那個人嚴厲的話語,宛然響在耳邊,讓連於雪滿身的怒氣,如同刺破的氣球一般,驀地瘜了下去!
她揮揮手,恨聲說道:“我知道了。”
知道,並不等於做到,連於雪也沒想做到。
在這個時間,她是應該保持低調。可讓人教訓一下那個不知道死活的丫頭,卻是小事一樁。
她冷著臉,走出壓抑的內室,卻沒看到,身後的老嬤嬤臉上,流露出陰冷至極的複雜神色。
連於雪向來雷厲風行,出得內室,一共做了兩件事。
這邊,讓人拿著名帖,去尋找最好的醫者,務必讓女兒毫發無傷地痊愈。
另一邊,則發出急信兩封,一封,讓人通知了辦事在外,沒有回來的丈夫凰懲惡。另外一封,則帶給了還在後山禁地裏閉關練功的兒子凰奔雷。
路有遠近,信有先達。
凰奔雷展開一看,就眸子腥紅,將送信之人劈手打出山洞。
然後,顧不得收拾一下,便提起內息,一口氣掠回家中。
比武有勝負,強弱有分別。勝敗之說,武者尋常。
可若敗在廢柴之手,卻是終生洗不掉的恥辱。
凰奔雷忍受不了,也不想忍。
他進得屋來,看了眼容顏慘淡的母親,奄奄一息的妹妹。
還沒學會完美控製自己脾氣的少年,眼珠子一片通紅。驀地大吼一聲,不管不顧地衝出院子,殺氣騰騰地找凰飛天姐弟償命。
與此同時,小丫頭小紅被吸幹的屍體,也被有心人迅速地送至凰家長老們的麵前!
詭異如幹屍的軀體,恐怖可怕的死相。也讓安逸了數年的長老們大吃一驚,齊聚一堂,開始緊急商議!
流言蜚語,不逕而走。
一時之間,平靜了許久的凰族,暗湧湧動,人心惶惶。
隻不過,這一切,凰飛天都並不知道。
因為,她正和弟弟一起,準備回家,吃飯找媽。
姐弟倆的家,並不在前院的那一大片莊子,而是要沿著山道一直向後。再越往前,就越顯荒涼,漸漸不見人煙。
中途,轉過一道斷垣,再橫過一道殘壁。就看到一個泥牆圍起的簡陋院落。
泥土壘的牆坯,木條紮的柵欄。不知名的野花攀沿其上,肆意怒放。
同樣泥土壘成的房子,爬著碧綠的野藤,宛若神話中的濃縮古堡,讓人覺得,一片深幽。
細小的燈火,從綠意隱約的窗口透出,伴隨著搖曳的葉影,讓人無端覺得,心底暖暖洋洋!
兩人還未進門,就聽到一陣劇烈的咳嗽之聲,撕心裂肺的,讓人聽了難受。
“哎呀,不好,阿娘又在咳嗽了。”
凰飛鴻一把掙脫她的小手,飛快跑進了屋子。
等凰飛天慢慢騰騰地進來,就看到小雀兒一般地,忙裏忙外的六歲孩童。
倒水,捶背。
撫胸,順氣。
兩隻小手在粗布衣衫交錯而行,熟稔無比。
過了半晌,咳嗽方止,臉色臘黃的婦人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天兒,鴻兒,都回來了?快過來吃飯吧!”
凰飛天抿了抿唇,淡淡地“嗯”了一聲,又慢慢騰騰地往桌子邊挪。
非是她矯情,而是真的沒有和母親相處的經驗。雖然,這個瘦弱的婦人,給她一種很安全,很貼心的感覺,可自小被逼著殘酷修煉的她,隔絕人世,六親淡漠,直到現在,還是不習慣太過人性,太過溫暖的東西。
說到吃飯,就想起了凰飛鴻的一臉菜色。可以想見,這個家,是沒有什麼好東西吃了!
饒是早有了心理準備,可一看到飯桌前那一團一團子的黑色,她還是睜大眼睛。
身後,響起略帶歉意的聲音:“整天吃這些東西,真是委屈你們了。”
凰飛天連忙搖頭:“沒,我還真的餓了呢,鴻兒,快吃,快吃!”
說完,徑直拿起了一個漆黑的窩頭,用力咬了一口。
呀,苦的……
澀極、粗極的味道,讓她緊皺了眉頭,卻見小人兒凰飛鴻若無其事地繞過她,手裏的小小窩頭先遞到了母親的手裏:“母親,您也吃!”
一家三口,菜粥窩頭,吃得正香。
簡陋的屋內,倒也其樂融融。
然而,這種溫馨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隨著木門被踢開,一個凶神惡煞的身影闖了進來 :“凰飛天,臭丫頭,你給我滾出來。”
凰飛天頭也不抬地回道:“滾,我是不會的,或者,你先演示一遍,滾給我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