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輕輕吹拂。唐睿銘緩慢踩著卸船機狹窄的階梯,一層一層向上。
不是他不想快,而是他快不起來。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根骨頭都在藥效的作用下,被拉伸、擠壓、碾磨。但他卻並沒不覺得有多痛,隻是身體和腳步太遲鈍太沉重。他仿佛泡在溫泉裏,被一股溫溫的暖意包裹。栗栗海風帶來的陣陣陰冷氣息,也驅散不了那一份淡淡的溫暖。
唐睿銘的大腦從未像現在這般**過。耳邊是蘇小力的扭曲輕笑:“我們賭一局。以十發子彈為限。”
十發?唐睿銘勾一勾唇角。隻要三發,他的**就會暴露!
兩公裏外,一棟辦公大樓的頂樓。
蘇小力趴在天台上,身下是一把由美國巴雷特火器公司製造的,有著“重型狙擊槍之王”之稱的貝瑞塔M82A1。這是可以輕易穿透建築物,準確狙擊牆後隱藏者的凶悍殺器。通過熱成像顯示儀,他看見紅彤彤的目標——唐睿銘用比烏龜還慢的速度踩梯子。
校準準心,預算風向、時間和唐睿銘的移動速度。勾著嘴角喃喃:“唐總,第一發就讓我測一測,你有沒有讓我打十發的資格吧。”
他扣動扳機。
子彈飛躍兩公裏的距離,射向唐睿銘。
死亡的威脅,如利刃懸頸。唐睿銘敏銳捕捉到那一絲殺機,可是沉重的身體讓他的反應無比遲鈍,根本來不及挪動腳步避開殺機。危機關頭,他隻能猛地偏轉腦袋,幾乎扭到脖子。
子彈從他腦後掠過,帶來一陣**感。他望一眼子彈發射過來的方向,冷靜地想:第二顆子彈,心髒。
唐睿銘分析過蘇小力的性格——蘇小力更喜歡貓捉老鼠般,看著遊戲目標漸漸先入絕望。蘇小力精通槍械,那麼,遠距離取人性命他當如囊中取物般輕易。一顆子彈應該足夠。但他提出的賭局,卻是以十發為限。
十發,應該是蘇小力貓捉老鼠的遊戲時間,而不是取他性命的最後時限。十發後,不代表蘇小力會發過他,隨之而來的更可能是一場飛灰湮滅的爆炸。
頂樓。蘇小力低低笑了:“嗯?還算有點本事。那就讓我好好開心一下吧!”他不再瞄準唐睿銘的腦袋,第二顆子彈對準他的心髒。
扳機扣動!
唐睿銘的神經霎時緊繃。握住欄杆的右手猛地用力,借助欄杆的支撐讓身體更靈活一些。子彈飛速擦過胸前,穿過防彈衣,穿透鋼鐵鑄造的承重柱,留下一個圓形的彈孔。
他看一眼彈孔,心中冷靜地推測第三顆子彈的目標。應該是他的右手。少了右手的幫助,他會更加難以借力。
頂樓。蘇小力疑惑地自言自語:“倒是挺能躲。不過爬樓的速度也太慢了。一點爆炸燒傷就弱成這樣,和敏銳的感官完全不協調。莫非他用了什麼具有後遺症的強力特效藥?”
他卻不知自己的猜測十分接近真相。但很快,他把雜念拋到腦後考慮下一個出手,不一會,他露出一個狂熱的扭曲笑容。
“來吧!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程度!第三彈!弧形彈道術!右手和腎髒,唐睿銘你選哪一個?!”
他仔細選擇出手的時機。扣下扳機。
子彈射向胸腔。子彈的角度太刁鑽,唐睿銘動作太劇烈導致腰部和腿部的傷口裂開,落地時腳有些踉蹌不穩。卻發現子彈竟然轉變一個弧度,又拐彎射向腹部。他索性順勢摔倒,子彈擦過腹部,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
更危險的是,他的腳不慎卡進樓梯的縫隙。
蘇小力瞧著熱成像顯示儀中,原地掙紮的紅色唐睿銘。笑著挑一挑眉:“到此為止了嗎?那麼,再見了!”
他校準準心。這次,他的目標是唐睿銘的頭顱。
唐睿銘很冷靜。他的大腦中有不下百種方法,可以讓他平安脫離眼下的險境。隻是沒有矯健的身體作為行動實施的資本,他隻能用笨拙的姿勢和遲緩的動作移出腳腕。
耳麥中,白齊焦急的聲音裏,隱約夾雜著殷局長對狙擊手的命令。仿佛都離他很遙遠。
“阿唐!不可以停在那裏!動作快點!”
“狙擊手注意!凶犯禿鷹的**是……”
就在唐睿銘掙脫腳腕的刹那,蘇小力的食指慢慢按上扳機。他的唇輕輕開合,麵帶淺淺笑意,緩慢吐露兩個字:“再見。”
子彈從眉心擊入,在腦後製造出拳頭大的貫穿傷。
蘇小力麵帶微笑地死去,身體歪倒在一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恐怕他怎麼也想不到,這聲“再見”竟然成為自己與世界的告別。
唐睿銘沒有等來子彈心覺奇怪,卻聽殷局長在耳邊中振奮地說:“凶犯禿鷹已被擊斃!”
白齊焦急地追問:“阿唐,你沒事吧?”
黑夜中他隻能通過熱成像顯示儀,觀察唐睿銘的情況,實在難以掌握唐睿銘的具體情況。
“我沒事。”唐睿銘的聲音微微褪去一絲冷冽。
“我馬上派人過去!”
白齊立刻安排保鏢展開行動。殷局長哪能看著自己的飯碗和職能被搶?知道找白齊沒用,他直接與唐睿銘交涉。他對著通訊器說:“唐總,接下來的事請請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