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濤洶湧之後,他的身上布滿了抓痕,她雪白的肌膚已被蹂躪得發青,她的呼吸平靜,如八爪魚一般纏繞在自己的身體上,他睜著眼睛看著紅色的燈燭炸開燈花,燭光漸漸地隱沒在朦朧的晨光裏。
他寧願她罵他氣他惱他,他也要給她一條逃生的生路,前途凶險,他隻希望她活著,活著就有希望,沒有想到的是,他千辛萬苦地將她找到卻又要天人兩隔,他的心在抽痛。
他抓著蘭澤的手喃喃地說道:“藝宸,我來晚了,晚了,可是我又害了你,說什麼歃血為盟,你是天煞孤星命,我是天狼星命,止水聖僧說過,做過修容的人女不能飲斷腸草,男不能喝七星散,這兩樣藥和體內的駐容丹相克,你是女醫,這些年來,你並沒有喝七星散,難道止水聖僧沒有告知過你嗎?宸丫頭,我逃過一劫,你卻閉上了雙目,如果我們倆都躺下,以後還怎麼相見……”
“你的內功深厚,還是喚醒她,帶她去西域吧!”薇妃眸中含淚,看著兩個飽經滄桑的人兒,心裏萬般不忍,藝宸和卓陽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她何嚐不難受?如果他們的父母還在,怎麼忍心看見自己的孩子遭受到如此苦難!
待薇妃和賈公子說完,蕭展麒和萱草都走到殿內,等人圍成一圈,目不轉睛,屏息靜氣,誰也不敢吭聲。
偌大的長樂殿,幾乎落針可聞。
賈公子臉色比白衣更蒼白,眼中已經布滿血絲,臉上的淚痕斑斑,他抱著蘭澤的身子輕輕顫抖著,難以自持,十年來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更讓他覺得痛苦圓滿喜悅,複雜的情緒幾乎將他的心髒撕裂。
“卓陽,她是藝宸丫頭?”看著韓卓陽這般模樣,蕭展麒忽地一驚,他早就該猜測到是江藝宸,她是九條命的貓,不會那麼輕易死去!
“不,不是!她是……”韓卓陽麵部一僵,想起了剛剛薇妃說過的話,遲疑了一下,嗓子疼痛得說不出話來。
蕭展麒疑慮的目光在韓卓陽臉色掃視了一下,不再往下問。
他運足真氣,左手則抵在蘭澤背心的心腧穴,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蘭澤體內,卻是全無反應
蘭澤臉色皸裂,雙目緊閉,宛如睡著了一般,隻是胸口沒了起伏。
萱草將手搭在蘭澤的手腕上,,臉色頓時一變,良久,輕輕搖頭,站起身來,看了兀自在給蘭澤引渡真氣內息的賈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萱草是百味堂的醫童,完全探測不到蘭澤的脈息,如果是其他病人她直接就宣布死訊,但是眼前的是蘭先生,她跟著她如同自己的親人一般,她怎麼能張口宣布她的死訊?萱草一低頭,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滴落了下來。
“先生,你不能拋下萱草不管,萱草還小,萱草沒有了父母,不能再沒有先生,先生,你快醒醒……”萱草哽咽得難以自抑,抽抽搭搭地拉著蘭澤的,抹起眼淚來。
萱草一哭,周圍的人眼眶都紅了。
“薇妃娘娘,蘭先生是天煞孤星命,當初聖僧是否說了解救之法?”賈公子抬起頭來,蒼白的眼睛裏剩下最後的希翼,原本清澈剔透的嗓音變得嘶啞無比,他的嗓子割裂般地疼痛。
薇妃微微一愣,沉吟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沉吟良久,薇妃娘娘說道:“蘭先生孤煞天星的命格,大起大落,晚年福壽綿延,當初止水聖僧倒是說一個法子,在止水大容殿,止水聖僧給你們留了兩道保命符,隻要趕到止水大容殿,服下保命符還能留下一條命,隻是止水大容殿遠在西域……”
還是止水大容殿,西域無論有多遠,多少困難,他都要趕過去。
賈公子站起身來,抱著蘭澤輕飄飄的身體,決絕地走出了長樂殿,身後,蕭展麒、萱草看著賈公子身形飄然、堅毅的模樣,不安地瞪著眼睛,不知道剛剛薇妃娘娘到底給他說了什麼,讓他變得如此堅定。
“薇妃娘娘,保命符對蘭先生真的有用嗎?”萱草擦了擦眼淚,走到薇妃娘娘麵前福了一福。
“有用,隻是……”薇妃娘娘的愁眉深鎖。
“隻是什麼?”
“路途遙遠,如果順利快馬加鞭趕到止水大容殿也得七天七夜!”
“蘭先生能堅持七天七夜嗎?”
薇妃苦笑了,看著賈公子飄逸消失的背影,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果這樣去止水大容殿,別說七天七夜,一個時辰都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