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萱草抱著蘭澤,晃著蘭澤的身體,蘭澤的臉如同皸裂的土地,失去了水分,變得醜陋不堪。
蕭展麒和賈延年圍了過來,吃驚地問道:“究竟怎麼一回事?”
薇妃閉了閉眼,如果說剛開始她還有些懷疑,拿不定蘭澤到底是不是江藝宸,現在她已經完全確定她就是江藝宸了。
“展麒,你和萱草先退下吧,我有話向賈公子說!”薇妃娘娘沉靜地說道。
蕭展麒深深地看了薇妃一眼,頗有深意,她從來沒有避諱過自己,因為一個女子將自己逐出門外?
賈延年心裏掠過一絲驚異,不知為何,某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了,會是她嗎?會是藝宸丫頭嗎?
長樂宮內,隻剩下躺在地上麵部如同摧拉枯朽破敗房屋的蘭澤,長得如同妖孽一般絕色的賈公子和儀態萬方的薇妃娘娘。
“賈公子,你的身份我自不必說了,以防隔牆有耳!在說蘭先生這件事之前,江湖上有個傳聞我不得不說!”薇妃娘娘走下來,逶迤白梅蟬翼紗薄衫在木質地麵上緩緩地滑過,身體靈動不失風範。
“什麼傳聞?”
“在西域,有一位赫赫有名的修容大師,法號止水聖僧,雲遊四方,以解人心所苦,替人洗心革麵為喜樂……”
賈公子神思忽地就被拉到了止水聖僧麵前。
止水大容殿上,左右十二個銅人,止水聖僧微合雙目,雪白的眉毛長長地垂了下來,周圍嫋嫋香霧,仿佛世間萬千苦痛均隔離在三界之外。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韓卓陽在銅鏡中看了自己最後一眼,閉上了雙眼,那些痛苦就隨風而逝吧。
“執著是苦,放下為樂,蓮花因其功用之大而香飄四海,今日一改舊容,望施主放下心魔,從此遠離世間苦惱……”
……
“賈公子是否想起了什麼?”薇妃娘娘看著賈公子蹲下身子來,伸出顫抖的手觸摸蘭澤斑駁的容顏,她繼續說道。
“二十多年前,止水聖僧就來過京城,那時戰亂,江淵跟著韓王爺出征,江夫人和韓夫人被安置在招提寺,兩位夫人感情十分好,又同時懷有身孕,有一日,吳國的逆賊殺到了菩提寺,雷電暴雨,狂風大作,兩位夫人肚子陣痛,隨行的丫鬟慌亂中給兩位夫人接了生,在暴風雨中兩個嬰孩的哭聲格外啼亮,恰逢止水聖僧到招提寺借宿,止水聖僧從禪房走了出來,看到雷鳴電閃中的兩個粉嫩嬰孩,不喜反憂,說道罪過罪過,一位孤煞天星命,一位天狼星命,相克相生,命運多舛,不如施主將兩個嬰孩兒交給我,隨我修行,免去一切災難!聞聽此言,江夫人和韓夫人自然不願意,看著粉啄玉剔般的嬰孩兒,緊緊地抱在懷中如同至寶,止水聖僧見狀,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此罷了,一切苦難皆有因果,今後還會有機會見麵,阿彌陀佛!”
“所以,她,她是藝宸丫頭?”賈延年抬起頭,麵無血色,嘴唇蒼白,渾身冰冷,他早就應該猜到她就是藝宸丫頭,她下意識的啃手背動作,百味堂水池內的布帛,雪鷹既能認出他,也能認出她,為什麼還要懷疑?
“昨日,藝宸丫頭給我敷藥,我看到她手臂上的蝴蝶胎記,我就知道藝宸丫頭回來了,她自小就聰明,桀驁不馴的性格無人能及,在京城沒人能折服她,唯獨對你格外溫柔,可是,因為十年前的血案,她九死一生,她吃了多少苦我們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我們也不知道,可憐了這個丫頭,我不想讓展麒知道她是藝宸丫頭,怕他知道後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會陪你去西域,他在朝中剛剛得了勢,不能再被人抓住了把柄,我想藝宸丫頭也不想看到這樣,她回來就是為了幫助你們,這些天來她一個人孤軍作戰,對付顧王府和程王府,朝堂之上敵人太多了,難為她了……所以,此次,隻能由你一個人帶著藝宸丫頭去找止水聖僧,一定要救活她,這孩子太可憐了,但是天下之大,不知道止水聖僧又雲遊到了何方?”
賈公子將蘭澤緊緊地抱在懷裏,右手緊緊握著蘭澤的左手,蒼白的臉龐貼在她冰涼裂變的臉龐上,心裏一陣陣抽痛,涼涼的液體在兩個人臉頰上肆意橫流。
十年前,他隱瞞了所有的事情,倉促之間迎娶她到韓王府,那晚,他的心幾乎流著血流著淚在要她,大力擁抱她,想將她揉入到自己的骨血,一遍又一遍地,瘋狂地將她和她糾纏在一起,一想到天亮,自己親手將她裝入到牢籠,扔到波濤洶湧的灞河深處,他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