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姑蘇城南郊,萱草的每一根汗毛都炸開的,仿若身後有無數個眼睛在盯著她和蘭澤的一舉一動,兩個衣著普通,氣度不俗的人突然出現在貧民區,仿佛來了一個異類。
萱草的目光一掃而過麵黃肌瘦眼露凶光的乞丐、袒胸露乳雙臂結實得如同鐵塊一般的鐵匠、陰鬱的棺材匠,說道:“蘭先生,你確定要深入虎穴?”
蘭澤笑了笑,沒有答話。自從賈公子放出風聲之日起,她就別無選擇,隻能當一個味道鮮美的魚餌,隻是鹿死誰手尚未定論!
一路上,蘭澤吃驚地發現,每走到一條胡同的盡頭,總會有一個箭頭標誌直指前方。
按照箭頭的指引,三繞四繞,終於拐到一條安靜的死胡同,說是胡同,僅此一戶人家,大門緊閉,大門對麵是空空蕩蕩的石牆,長長的石牆和院落形成了一整條U形胡同,門牌上寫著青束二字。
看著這兩個字,蘭澤心裏一陣翻江倒海,字跡狂放大氣,是韓卓陽的字,難道是韓卓陽的別院?要進去嗎?他會在裏麵嗎?
蘭澤定定地望著這兩個字,眼眶濕了濕,心情翻越千山萬水,一別經年今再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以為對他隻有恨,今日一見這熟悉的字跡,複雜的心緒如青絲一般纏緊了自己的心,勒得生痛。
她被邊成昭救治之後,很長時間都垂死在死亡的邊緣,木軲轆車嘩嘩地抽著水,日日轉著,她就躺在溪水邊的草棚下,如幹涸的死魚一般,任由榮姨拿著針線縫合自己被大魚咬傷的身體,若非邊堂主和榮姨,自己或許真的就沉在河底永世不見天日了。
那日,身體剛剛恢複一些,她被榮姨扶著從竹床上站起,練習走路,醫館裏病人無聊之極談論朝廷之事,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醫館裏飄了出來。
“前幾日,工部侍郎被抓了,嘖嘖,若說工部侍郎江淵在治理蜀郡大水時,幾乎每天都和當兵的一起吃住在長堤之上,洪水退去,當地的百姓無不稱好,怎麼回京反被聖上治了罪?你不知,江侍郎五花大綁在長安街頭遊行,真是辱沒了一介清官,可惜了……”
“是啊,工部侍郎的口碑是極佳的,怎麼反倒在聖上麵前不吃香呢?莫非得罪了一些人?朝廷之事錯綜複雜,幕後之事豈非是你我貧民百姓知曉的……”
自己被浸豬籠也就罷了,連父親也遭此劫難,韓卓陽就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被冤枉?他的心還真是狠辣啊,父親是死是活?母親一介婦人,怎能經受住如此打擊……蘭澤眼前一黑,當時就昏厥過去。
病好了之後,她借著從京城采購藥材的機會,偷偷地回到江府看過,以前門庭若市的景象早已經不在了,人去樓空,萬事皆休,院內荒草長了一尺多高,不少流浪的貓狗在府內安家,斑駁的朱漆大門貼著禦史台查封的封條,奪目的紅字,字字錐心,連門前的大石獅子也被落滿了鳥糞,問過路的人江府的情況,路人搖頭歎息了一下,不願意多談。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江府到底發生了多大的事情,連百姓都不敢過度地談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