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一把極小的尖刀,貼著皮膚劃開,挑開,再用手拽著那一塊皮,反反複複的撕去,那種痛苦,縱然是如今想來,都讓我不寒而栗,讓我在夢中驚醒。
再次醒來,我的確忘記了一切,成為了一張白紙,卻也因此,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慕容誼。
現下回想我愛上他這件事,我仍是覺得無力與懊惱的,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的憎恨,便已經慢慢淡去,慕容誼曾經是待我那樣好的,哪怕他隻將我當做一個與子諾長相相同的人,我亦沉浸在他給予我的零星溫柔之中,無法自拔。
或許是我太容易愛上一個人,我過慣了孤獨,卻更渴望愛與被愛。
對慕容誼如是,對慕容純是也如此。
我恢複記憶後再見他,是他送莫洵與陸子諾去疫區,我記得那時我想起往事發狂,是他製住我,抱住我,一遍遍在我耳邊重複著沒事了,像一個哄小孩子一般的溫柔。
我知道那份溫柔不全是為了我這個人,許是為了我與她相像的容貌,為了我知道的秘密,可他抱住我的那一刻,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的柔軟下來。
我太需要一個安慰,一個擁抱,一個支柱,而那一刻,慕容純出現了。
他從來是個很細心的人,誠如那日所說,我不願說,他便不會問,隻默默陪伴在我身旁,他後宮的嬪妃並不多,多數的時候,都會來我的珠鏡殿小坐,日暮便離,很是尊重我。
我們在一起,有時烹茶,有時飲酒,聊一聊舊事,偶爾他還會同我玩笑,問我是不是宮裏的酒,都被我搬到了珠鏡殿。
珠鏡殿仿佛成了他避風的港灣,我們彼此都知道曾經發生的故事,而隻有我,能夠陪他聊一聊子諾,聊一聊往昔。
在我發現,每每見到他的笑意,我總是忍不住在心頭生出一點滿足與驕傲的時候,我便知道,這事情可能不大好了。
我同阿姐說,她卻隻是淡淡的歎著氣,勸我,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那種苦,你不是嚐過的嗎?
我聽著,也忍不住歎一口氣,那種苦,我的確是嚐過的,慕容誼不曾愛過我,而那時我卻不自知,我沉浸在他予我的好中,刻意忽略他每每看我的眼神,都像是透過我,在看著旁人。
阿姐說,陛下是個很好的人,如果以後,我想要離開皇宮,去求他,他未必會拒絕,可如果喜歡他,便真的成了後宮中嬪妃的一員,玩心計,耍手段,希望他能多來片刻,那便不好了。更何況,他愛著子諾,而我有一張與她相像的麵孔。
我還記著,那時我說,大不了,我便這輩子都不告訴他。
將自己的心意妥帖藏起,這原本就是我很擅長的事情,沒有一個殺手是不擅長偽裝的,若我不想,我這輩子也不必說。
他大可以守住心裏的那個美好的夢,而我隻要守著他就夠了。
也許有一點苦吧,不過就好似友人之間生出的暗戀與歡喜,我生怕告訴他,會讓兩個人彼此都不大舒服,何況不必問,我早便知道了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