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恭措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下,放眼望去,麵前是一汪清澈水潭,四周是千仞絕壁,奇怪的是,觸目所及除了身邊的這棵大樹以外,竟再無活物。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身處這樣一處奇怪的地方,然而昏迷之前的情景卻是曆曆在目。
花緬被囚那一日,他與福昕和韓征三人輕裝簡行快馬加鞭地往回趕,半路突然殺出很多黑衣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雙方交手的過程中,對方突然撒出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粉,於是他們便都暈了過去。
如今自己醒了過來,身邊卻沒有韓征和福昕,也沒有綁匪,倒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直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自絕壁的岩洞中走出,他才有些恍然,想來自己是被淩月救了。
他坐起身來,仰頭望著那個沐浴在金陽中的身影道:“多謝淩公子相救,不知福昕和韓征如何了?”
淩月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個茶壺:“他們被綁匪扔到了一個山坳裏,如今已經回到了京城。”
裴恭措頓時鬆了一口氣,伸手接過茶壺仰頭猛灌了一通,又道:“那京中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淩月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一撩衣擺靠坐在了菩提樹下,神態悠閑道:“緬兒獲救,太後被軟禁冷宮,左相及其九族盡皆下獄,據端王的意思,是想等皇上賑災回京後親自處置。”
裴恭措聞言不由眯起了眸子,莫非裴櫻釋並無篡位之心,竟是自己想多了嗎?那綁架自己的人又是誰?無論如何還是先回去了再說。
他起身道:“我如今必須盡快回宮,他日定當登門答謝淩公子的救命之恩。”
淩月執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劃拉著道:“你難道不好奇綁匪的身份嗎?”
裴恭措瞥了一眼他的信手塗鴉,見他寫的是個“念”字,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無心過問,隻道:“自然好奇。但我相信他們沒那麼容易讓你知道他們的身份吧?”
“沒錯,不過我卻從為首之人的身上得到了這個。”淩月說著自懷中摸出一塊玄鐵令牌扔給了他。
裴恭措接過令牌,見上麵篆刻著一個“信”字,不由蹙起了眉頭,此事若是裴奇駿所為,那他為何不直接殺了自己?
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若他殺了自己,最有希望繼位的應該是裴櫻釋,那他就等於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而綁架自己的目的,想來應是以此牽製他,讓他打消覬覦皇位的企圖,畢竟自己失蹤,首先被懷疑的便是攝政王。若裴櫻釋沒有行動,固然稱了他的意,而一旦他一意孤行,他便會以弑君篡位之名去討伐他。所以說,他即便想殺他,也要在合適的時候殺。
或許裴櫻釋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聰明地選擇了繼續隱忍。
裴恭措再次向淩月表達了謝意便要離去,淩月喚住他,指著他手腕上的數珠道:“你怎麼會有這串降真香?”
裴恭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串,隨口道:“降真香並非多麼稀有的物事,我有一串應該不足為奇吧?”
“降真香並沒有什麼稀奇,隻是你這一串卻是難得一見的乾香。請問是何人所贈?”其實最重要的是,這個手串上有一顆珠子刻了一個“白”字,那麼另一個手串上很可能會有一個“眉”字。
“聽父皇說,是一位雲遊道人所贈,剛好那時我出生了,父皇便將其轉贈給了我。”
“那位道人可是自稱白眉真人?”
裴恭措眸光一亮:“正是,莫非淩公子識得此人?”
淩月雲淡風輕地道:“是一位故人。不知晨光帝可否將這個手串轉贈與我?”
裴恭措有些為難地道:“淩公子若早些時日跟我討要,我一定會毫不吝嗇地相贈,可是我離京前剛把那串坤香送給緬兒,如今這乾坤二香已經成了我們彼此的信物,再贈給你怕是不太合適了。”
淩月聞言眸光頓暗。果然還是遲了一步嗎?當年師兄雲遊之前曾對自己說,他會將這對手串贈與有緣人,若有一日他見到有人戴了坤香,那就是他的命定之人。若他能得到乾香,則他定能和那女子終成眷屬。若不然,則隻能是有緣無分。
那時他無心男女之事,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然而此刻看來,師兄果然還是有些預見之能的。
至於究竟是有緣無分,還是終成眷屬,他相信,如今還不是下定論的時候,遂不再勉強,隻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這便送你離開。”
見他起身徑直朝潭中行去,裴恭措詫異地道:“淩公子莫非是想潛水離開這裏?”
淩月道:“為了不讓人打擾,出山的路已被我封死,如今唯一的出口就在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