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甚是酣暢,花緬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傍晚。隻是,醒來的地方不是高床軟枕的床榻,而是一輛急速奔行的馬車。
花緬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進對麵的一雙深眸之中。她怔了片刻,待看清所處的環境後卻並無詫異,也不多問,開口便道:“我餓了。”
裴櫻釋勾唇一笑:“你倒是心寬。我從來不知,緬兒竟是個睡神,若非腹中空空,你怕是還能繼續睡下去。”
花緬撩開窗簾向外看去,隻見夜幕低垂中,馬車正轆轆行駛在一條林間小道上。她沮喪道:“這裏毫無半點人氣,想來這附近是不會有飯店了,你該不會讓我餓到明天吧?”
裴恭措自麵前矮幾的抽屜中取出一盒糕點遞給她:“先填填肚子,再過一個時辰就到風城了。到時我請你吃大餐。”
花緬頓時來了精神,她撫了撫饑腸轆轆的肚子,咂了咂嘴道:“既然有大餐可吃,那我就再忍忍好了。”
裴櫻釋輕笑著搖了搖頭,眸子因染了笑意,有如風過平湖,波光瀲灩。
風城與都城雲都之間隔了一個廣安,一個長嶼,還有一個麗陵,相隔千裏,比鄰南疆,是一個民風淳樸而又開放的城市。這裏的服裝珠光寶氣,色彩鮮豔,很有異族特色,街中隨處可見打扮俏麗的女子,她們不必拘泥於家中相夫教子,可以在自由祥和的氛圍中享受生活的樂趣。
在踏上這片土地的那一刻,花緬便深深地喜歡上了這裏。
晚風習習,殘月如弓。在捧月樓前,花緬站定了對裴櫻釋道:“今天風挺大。”
“是啊。”裴櫻釋讚同地點了點頭。
“那你這扇子,可否收起來了?”
自從踏入人潮如湧的街市,裴櫻釋便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他那張男女通吃的俏臉搭配一身飄飄白衣本已足夠倜儻,又故作風流地搖著一把白玉骨絹絲扇,著實太過惹眼。再看看自己,他竟把自己裝扮成了一個土裏土氣的小廝,花緬早已有些憋火。
“呃,你這提議甚好。”裴櫻釋勾唇一笑,識趣地收攏扇子揣入懷中。
“銀子夠不夠?”
“嗯?”裴櫻釋一時沒跟上花緬跳脫的思維。
“我要在這裏用餐。”
裴櫻釋抬頭望了眼門楣上的匾額,嘴角抽了抽:“這裏雖然也供應餐飲,但並非主要營生……”
花緬抬腳邁進捧月樓,心情甚好地打斷他:“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問你銀子夠不夠。”
裴櫻釋緊走兩步攔住她道:“這裏是男人消遣的地方,你又不是男人,來這裏做什麼?”
“自然是找姑娘。”花緬張開雙臂轉了一圈,“我不像男人嗎?”
裴櫻釋無奈,隻得哭窮道:“可是,我方才花了個大手筆,銀子所剩不多了。”
花緬正四下張望著,時不時向大廳裏攬客的姑娘投以親切的笑容,她隨口問道:“你買什麼了?”
“喏,”裴櫻釋從懷中掏出一個有著精致雕花質地剔透毫無雜質的極品翡翠簪,“若喜歡,拿去好了。”
“謝了。”一看便知價值不菲,花緬毫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卻沒看到他臉上陰謀得逞的笑意。
裴櫻釋循循善誘道:“隔壁那家飯莊是老字號招牌,有口皆碑,物美價廉,不如,我們去那裏用餐?”
“那位公子好像挺有錢。”花緬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指著門外正向這裏走來的一個錦衣男子道,“我去跟他借點好了。”
“不過是個不相幹的人。”裴櫻釋嗤道,“你不要告訴我你準備靠美色去勾引人家。”
“本姑娘還不屑於此。”話落,便見那人已經走了進來。
不屑就好。裴櫻釋從懷中取出扇子,好整以暇地輕搖著準備看一場好戲。隻見花緬笑意繾綣,一副溫良無害的表情擋住男子的去路。男子望著她怔忪了半晌,而後她將唇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什麼,男子便笑意盈盈地將腰間的錢袋解下放在了她攤開的手心裏。
回身看到裴櫻釋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花緬揚了揚手中的錢袋道:“別忘了改天把錢還給人家。今天我請客。隻是不知道裏麵有沒有小倌呢。”
裴櫻釋此刻有些走神,並未注意她說了什麼,聯想起當初在東離她將那三個殺手玩弄於鼓掌之間,把好好的男子生生變成了斷袖,竟是不由失笑:“你這攝魂術倒是有趣。不如教教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