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裴恭措向花緬表明心跡以來,近一個月他隔三差五地便會來水華宮坐一坐,卻從不留宿,這著實讓花緬鬆了口氣。
除夕將至,宮中漸漸熱鬧起來,想來宮外更有一番繁華景象,花緬琢磨著,今日不若便趁裴恭措剛走偷溜出宮,好好玩耍一番。
自從花震和花巽相繼挨了板子後,八卦八人組越發地敬業了起來。如今想要在他們眼皮底下逃脫,絕非易事。
事實上,花緬早些時日便打起了小算盤。禦膳房的小太監廣瀚經常出宮采買,且身形瘦小,和她的身高相差無幾,她於是以他的樣貌做了一個人皮麵具。今日正好可以一用。
她先是借口尋覓美食,特地跑去禦膳房偷了廣瀚的腰牌,然後返回水華宮喚來小楊子,在房中一番捯飭後將他裝扮成了自己的樣子,命他盡量待在房裏,隻偶爾出來晃悠一下便好,自己則換上了他的太監服。
宛陶起初不太讚同,她擔憂地道:“小楊子是莊賢妃的人,你就不怕他把這事告訴莊賢妃,再傳到皇上耳中?”
花緬卻不以為意:“他可是幫凶,皇上若知道了,說不定第一個便拿他開刀,他自保還來不及呢,哪敢聲張。”
宛陶想想也是,便任由花緬作為了。
天色漸暗,房簷上的花巽看見宛陶抱著雪球從房中走出,對身後低頭尾隨的小太監道:“雪球吃多了,你帶它四處溜達一下吧。”
不等小太監應聲,雪球便“嗖”地從宛陶懷中跳了下來,直朝殿外竄去。
宛陶斥道:“快追呀,跟丟了小心你的腦袋。”
小太監連忙聽話地追了出去。
宛陶見那一犬一人皆已消失,回身喚了澍雨掌燈,餘光瞥見房上並無動靜,心下方安。
花緬正為自己輕易擺脫監視而沾沾自喜,可惜半道便被康永喚住,讓她將禦膳房新進的貢橘給皇上送去。
花緬無比沮喪地在心中一陣哀呼,想要找個理由推脫,又怕被他認出,隻好垂首領命而去。
她本以為將貢橘送到養心殿便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誰知道裴恭措並未立即讓她離開,而是命她幫忙剝橘子。
她不由懊惱,心不在焉地剝開一瓣便塞進了自己嘴裏,直到發覺裴恭措的眼神有些怪異才恍然一驚,忙辯解道:“皇上恕罪,奴才隻是幫皇上試一試這橘子是酸還是甜。”
裴恭措聞言不由失笑道:“那這橘子是酸還是甜呢?”
花緬咂了咂嘴,眯眸笑道:“回皇上,這橘子汁多味濃,香甜可口,食之唇齒留香,實在好吃極了。”
裴恭措頓時來了興趣,想不到這皇宮之中竟還有如此有趣的小太監,於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花緬不由腹誹,裴恭措還真是囉嗦,心下雖有不快,麵上卻堆了笑容道:“回皇上,奴才名叫廣瀚。”
裴恭措微微一笑道:“小廣瀚,從今日起,你便留在養心殿伺候朕吧。”
“啊?”花緬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裴恭措疑惑道:“怎麼?不願意?”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他沒完沒了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提出這種要求,花緬心下叫苦不迭,麵上卻還要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無比開懷道:“奴才實在是大喜過望。隻是奴才笨手笨腳,粗枝大葉,隻能做些膳房的租活,在皇上身邊做事若不遂皇上心意,隻怕會惹得皇上不快而怪罪奴才。”
裴恭措笑道:“無礙,以後無論你做錯何事,朕皆恕你無罪。”
花緬再次驚呆了,自己是哪裏讓他看對了眼,竟令他對一個小太監上起了心?她於是苦口婆心道:“皇上,這萬萬不可,您不可為了奴才而廢了規矩。為了不讓您的一世英名因奴才而有所損失,穩妥起見,奴才還是繼續留在禦膳房吧。”
裴恭措聞言繃緊了臉道:“說來說去,你就是不願意伺候朕咯?”
“怎麼會呢,奴才求之不得,隻可惜奴才實在不堪此用,還望皇上見諒。”
滿臉堆笑,滿嘴巧言,實則是百般地不情願,裴恭措不由覺得好笑,遂不再勉強他,隻道:“既是如此,朕也不逼你了,你去吧。”
“是,奴才告退。”
如獲大赦般地離開養心殿,花緬已是一頭冷汗,好在有驚無險,總算逃出了裴恭措的魔掌。看來假扮他人也是有風險的,她於是幹脆揭下了人皮麵具,尋了條人煙稀少的小路向宮外行去。
夜幕方垂的禦花園掛滿了各色花燈,很有新年將至的喜慶氣氛,園中因此聚集了不少妃嬪,她們各占一隅,或喁喁私語,或開懷嬉笑,或靜賞美景,為這冬末的蕭然平添了不少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