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小區的一棟高檔別墅裏,張宏正在認真思考著幾天前才拿到的一份航天科學預案。正在他被千絲萬縷的頭緒攪得頭腦發麻的時候,家裏的電話突然間響了。這不由得讓張宏感到納悶,平常在家休息的日子是很少有人打電話過來的,親戚朋友基本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大科學家,需要安靜的環境做科學研究,所以平時很少有人沒事打電話打攪他。
上個星期張宏剛從美國華盛頓飛回來,在當地他參加了一個學術小組的科研成果報告,在報告會上他的精彩發言一語中的聲震四座,得到在場多位科學首腦的大力讚揚,會議結束後更是受到外媒記者的爭相采訪,英國泰晤士報的記者為了能夠跑在所有記者的前麵第一個采訪張宏,竟然不惜與在場的其他記者發生肢體衝突,好在聞訊該來的保安及時製止了這一暴力衝突的再度升溫,不過這一新聞還是不約而至的登上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
當天聞知這個消息後,美國總統推掉了一切政治要務親自坐專車趕往,並邀請張宏當晚與其一起在白宮共進晚餐。當天下午,晚餐如期在白宮內舉行,白宮前的草坪燈火輝煌,當地各民族人民歡歌起舞,五彩斑斕的禮花隨著音樂的起伏劃向寂寞的夜空。
麵對美國總統的熱情招待,一種強大的民族自豪感從張宏的體內迸發出來。為了表示自己崇高的民族責任感,張宏拒絕了美國總統邀請他加入美國國籍的迫切懇求,強烈表示自己下禮拜就要乘飛機回到自己的故國。美國總統見自己的一番好意沒有得到對方的認可,奈何自己求賢若渴,在晚宴結束時還是一再挽留張宏,雖然再次遭到了拒絕讓他心裏的希望之火徹底熄滅。不過在張宏離開華盛頓的前一天,他還是派人送了美國當地的土特產——兩袋美國大杏仁給張宏。
然而帶著榮譽和喜悅回國的張宏剛下飛機,便得到了他頂頭上司的召見,見了麵後領導對他是一再的好評,當天他在美國學術報告的視頻便在A市的新聞裏滾動播出,同樣登上了A市報紙的頭版。
然而對於升遷一事,他的上司卻閉口不提,這讓張宏多多少少有些尷尬。為了緩和這一氣氛,上邊為張宏放了兩個月的假,讓其在家休息的同時順便給今年A市航天科學的預案提點建議。兩個月以後,等領導考慮好張宏升遷的事應該怎麼做後,再讓其重返工作崗位。
此時的張宏正在電話前深思熟慮,按道理這個時間是不應該有電話打進來的,難道是我升遷的事下來了。張宏心裏還在猶豫,可是電話卻響個不停,接還是不接,會不會是賣保險的電話,會不會是推銷基金理財產品的騷擾電話。
想到這裏張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隨手便拿起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顯然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頂頭上司趙軍,聽到趙軍的聲音,張宏的語氣變了,說出的那聲“喂”既悠揚又婉轉。
然而電話裏趙軍的聲音卻是急迫而又低沉,沒有了往常說話時的冷靜。
“老張,你沒看今天早上的新聞嗎?市委那都炸開了鍋了。”
“怎麼了,老趙你慢點說。”張宏的聲音開始變得平緩而又有磁性。
“今天淩晨從A市西風機場起飛的波音f79號航班,在飛往 F市的途中失事了,黑匣子現在還沒有找到,組織上想派你去找黑匣子,帶回A市及時讓專家破譯,要是完成的好,升遷的事也就好說了”,趙軍故意拉低了聲音。
聽了趙軍這麼說,張宏卻表示的很平靜,“這件事我先去事故現場看看吧,是不是已經有同誌去了,飛機殘骸的墜落地點在哪啊?”
“四平山北。”趙軍平靜的說出了四個字。
“我馬上就趕過去。”說罷張宏掛掉了電話。
掛掉電話後,張宏拿起衣服奔向門外,本想去車庫裏取他那輛帕薩特2.0,猛然間卻想到,A市現在正和另一個城市競爭綠色生態環境城市大獎,所以這段時間市內汽車都在實行單雙號限行,按他這輛車的車牌號來說,今天是不能上路的。
本來因為單雙號的事家裏準備了兩輛車,誰知今天一早老婆胖阿福把另一輛車給開走了,打車也不是不行,隻是A市的上下班高峰打車是困難的。
這可把張宏給急壞了,突然間他一拍腦袋想了起來,幾年前他曾托在英國大使館工作的朋友為他買過一輛公牛牌電動自行車,然而由於自己是知名科學家要注意身份,所以平常出門都是開車的,所以這輛車自買了還沒有騎過呢。
說罷他離開了車庫,從家裏推出了電動自行車,仔細打量了一番,還是挺帶範兒的,又環保又快捷,最好的是不怕堵車。張宏隻猶豫了一下,便騎上了公牛牌電動自行車直奔西風機場。
不知怎麼搞的,趙敏所在的那班公交車,今天一上路就像個苟延殘喘的病人似的,司機猛踩油門也開不起來,到最後這輛公交車幹脆臥在了民主大街的馬路旁不走了。雖然趙敏大聲喊人幫忙推車,企圖讓車子重新發動起來,可是車上的乘客還是紛紛棄車而逃去投奔其他能走的交通工具了,奈何人心冷漠世態炎涼,最後隻剩下她和司機兩個人。
雖然司機已經用隨身帶的移動電話與車隊取得聯係了,可是能將公交車拖走的安全拖車卻遲遲未到。而趙敏所在的車隊有規定,必須要在公交車拋錨的20分鍾內將其拖回車隊,不然便回影響車隊榮譽,扣發年終獎金。除了這件事,公交車在道路上拋錨的時間過長也會讓趙敏完不成今天的司售任務而遭到領導批評,弄不好還會扣這月的工資。
想到這裏,趙敏不禁後怕了起來,可是她跟司機在後邊使勁推了半天,公交車卻紋絲不動,弄得她和司機出了一身的汗,最後趙敏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見狀司機便在一旁點著了香煙,抽了起來。
此時的張宏已騎著他的公牛牌電動自行車駛上了民主大街,迎麵吹來的北風讓張宏的心情變得格外的好,完全沒有了剛才被上邊授予任務時緊迫的心情。正當他使過民主大街的一半時,突然間看到馬路旁的一輛老式公交車拋錨了。
這讓張宏心裏不由的一驚,雖然公交車拋錨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畢竟為很多人帶來了不便。由於電動自行車速度不快,他便往公交車後望去,隻見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坐在馬路牙子上,雙手捂著臉,顯然她就是公交車的售票員,隨即按照慣例推理,大概旁邊站著抽煙的人就是公交車司機了。
想到這裏張宏顧不上組織上交給的任務,在馬路旁停下了車,伸出手去拍那個女人的肩膀。這個女人就是售票員趙敏,她抬起頭看著張宏,剛才還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現在竟然奪眶而出。張宏掏出隨身帶的手帕遞給了她,趙敏輕輕的接過,擦了擦眼睛,然而淚水卻止不住的流。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公交車還停在那裏紋絲不動,張宏走了過去,在公交車後使勁推了幾下也沒有推動,招呼司機過來一起使勁推還是沒有推動。這會兒他也著急了,怎麼辦才好,要知道這是難不倒他這個大科學家的。
細心一思考,他走到了馬路旁的一處工地內,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根一米多長的木棍,伸到了公交車輪子下麵,和司機兩個人一起使勁,原來他是想利用杠杆原理把公交車翹起來。然而這輛寧頑不化的公交車還是紋絲不動,此時的張宏已是滿頭大汗。
可能大概是堵車的緣故,安全拖車一直也沒有來。張宏也開始發愁了,雖然沒有雷鋒的氣概,但他也想幫人幫到底。好在他有一個科學家的大腦,在通過一番認真的思考後,他猛然想到可能是公交車的發動機壞了,於是他再一次轉身走向了路旁的工地。不一會兒又提著工具箱走了出來,工具有了修汽車用的千斤頂卻沒有找到。沒辦法他隻能麻煩司機和趙敏把汽車抬起來,他趴下身子鑽了下去,找到了發動機的所在位置,用手上的工具修了起來。
可是張宏是個認真的慢性子,這在科學研究上是優點,然而修汽車卻不一定,他這麼一認真起來。抬著公交車的司機和趙敏有點堅持不住了,就在他們力竭就要鬆手的時候,說時遲那時快張宏竟然一激靈爬了出來。從車下爬出來的張宏,這回叫上司機去駕駛室開車,而他則和趙敏一起用力在後麵推,隻見張宏嘴裏喊著排山倒海四個字使出了吃奶的勁。
可能是汽車發動機修好的緣故,火花塞竟然奇跡般的打著了,公交車也終於被他和趙敏推動了。拾起工具箱張宏小跑著給工地送了回去,然後騎上他那輛公牛牌電動自行車揚長而去,臨走時還不忘向趙敏揮揮手,遠處趙敏深情的望著他的背影淚流滿麵,不知該喊些什麼來表示自己內心深處的感謝。
然而很快她和司機便重新登上了公交車,奔往下一個站點去將更多的人送往目的地。
張宏繼續向西風機場駛去,而此刻的他心裏的那些五味雜陳卻又都回來了,趕都趕不走,離機場越近,張宏的車速反倒慢了下來。這趟到底該不該去,上麵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思想,然而很快他又加快了車速,管他呢去了就知道了,張宏心裏這樣想著。很快西風機場到了,張宏把他那輛公牛牌電動自行車存到了機場旁的一個晝夜存車處,便大步走向售票大廳。
售票大廳裏人頭攢動,奔向不同地方的旅客正在排隊購票,張宏用他的科學家證明混進了特快通道,十分鍾後他便拿到了飛往F市的機票,機票上的時間是當天下午。張宏在候機室耐心的等待著,這時他突然想起來應該給老婆胖阿福打個電話。
於是他拿出電話撥通了胖阿福的手機,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了胖阿福的聲音,簡單幾句話張宏就把電話撂下了。胖阿福對於他這次的作法很不滿意,本來嘛剛從美國飛回來應該在家陪老婆的。唉,現在隻能以事業為重了。
下午一點,飛機準時離開了西風機場,此時的張宏正坐在機艙裏像他深愛的A市看去,再回來的時候一定要給老婆胖阿福帶禮物,不然他還怎麼算是好男人啊。可是飛機卻不顧一切的往前飛,很快便將它帶離了A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