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紫風拉著封軒的手從林墨身邊錯開。
那個人在背後遠去,而他的雙腳還凍在雪地裏。
不配。
這兩個字兜兜轉轉在腦海裏盤旋,叫囂。他一直覺得他和那個人最大的鴻溝不是現實而是沐紫風時刻散發出來的、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漠冰涼。然而他還未觸及那顆柔軟的心髒,就已經被地位這東西擊敗得七零八落,再難拚湊完整。
肩膀上落了件衣服。
銀灰色的西服外套。
“你還沒回味夠?”抬眸,對上厲梓修似笑非笑的眼,刹那間就有種無地自容的挫敗。他在沐紫風麵前表白的時候像個無所畏懼的勇士,如今像個戰敗之後的逃兵。
“你不是走了嗎?”
“找人。你知道封軒是我們公司旗下的音樂人吧?”
林墨盯著那雙斂了心緒的眼睛,仿佛跌入一條幽深的峽穀,那裏暗無天日卻有細水流淌。“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厲梓修笑意更深,“你希望我是什麼意思?”厲梓修的眼窩很深,輪廓棱角分明,身上還隱隱有一股子戾氣。
“想好你利用我可以做什麼,值不值我利用你的價錢。愛是自私的,不是讓他幸福,自己在一邊祝福。”厲梓修挑起林墨的下巴,仔細端詳了許久。“前提是你甘願做替身了。我猜你肯定知道如果封軒不會在沐紫風身邊,誰會代替封軒的位子。”
“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兒嗎?”林墨發狠似的盯住厲梓修的臉龐,似乎想從那種輕佻的意味裏看到寫什麼微妙的不同。
“這筆交易做不成你也損失不了什麼,不是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怕了什麼?厲梓修這句話直擊林墨的要害,鮮血淋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沐紫風的的確確從未拿他當回事。但這件事,和林墨的愛恨沒有關係,隻是原則問題。
“厲總,您還是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我在沐紫風眼裏什麼也不是,您也沒辦法從我這裏撈到些什麼。”
“也不盡然。”厲梓修勾起嘴角,果不其然,看到林墨一瞬間失神的眼。
他慢悠悠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細長的香煙,淡藍色的煙霧逐漸凝聚彙散。“畢竟,你和他現在的關係匪淺。我說的沒錯吧?”
林墨倉皇地收緊雙手。肩膀在外套裏又瑟縮了一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眼前隻有一個念想,逃跑。
剛剛還不聽使喚的雙腿這下又有感覺了。他擦過厲梓修的側邊,從那條小小的巷子裏錯了過去。
渾渾噩噩地回到公司上班,沐紫風已經在辦公桌上優雅地喝著咖啡,時而敲幾下電腦鍵盤。沉穩、篤定。林墨忽而想起厲梓修在他對麵以飛快的速度吃完了一碗麵條,對他說他用營養素代替一日三餐,說‘即便是我們這種人,也是不同的’時候的神情,簡直就像是在了解到差距之後又是硬生生扯出了一道距離。
沐紫風抬頭,臉上的表情在瞥到林墨手裏那件西裝的時候變得有些微妙。“那件西裝,是誰的?”
林墨漂浮著的思緒瞬間就被掃空了,吞吐道:“我,我的。”
“是嗎?你穿上試試看。我還沒見過你穿英國皇家手工定製款。”
林墨認命似的閉上眼。“厲梓修的。冰魄娛樂的厲總,厲梓修。”
“你很能耐啊?”沐紫風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眼前放大了。鼻尖可以聞到那種若有似無的另一個人的男性氣息。“先是我,再是他,下一個是誰?”
林墨當時真的是被逼急了。
沐紫風臉上落了一巴掌,他也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抖抖索索地故作鎮定。“請你尊重我。”
“林墨。”男人突然勾起嘴角,卻還是維持著側頭的姿勢。“你的喜歡太廉價。”
“是,我廉價!封軒不廉價!就算我喜歡你!迷戀你到要發狂,你也看不見!那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廉價!我拿著厲梓修的外套又怎麼了?!對,我是同性戀,但這並不代表我喜歡每一個男人!”
嘴唇上落了一片溫熱。
不明所以。
“就像一個人從來沒吃過酸的葡萄,第一次吃是因為新鮮,第二次吃是想回味,可是並不代表這個人就喜歡吃酸葡萄,你懂嗎?”
第三次,又是什麼理由?
拜托了,別耍我。你的嚐試,是我的淪陷。
手指一點點地擁住他。
剛剛不可理喻的挖苦和諷刺,此時此刻,可以小心地理解為吃醋嗎?就算你喜歡的不是我,但你我之間還是有些微妙的牽扯。我很賤,所以隻要這樣就好了。不要告訴我殘忍的真相,也不要許諾我未來。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