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後,林墨回想起沐紫風的那句話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輕率!”
他聲嘶力竭,如此認真,懷有期待。而沐紫風隻是憐憫似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好休息。不該想的事情不要想。”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吻我?”
“就像一個人從來沒吃過酸的葡萄,第一次吃是因為新鮮,第二次吃是想回味,可是並不代表這個人就喜歡吃酸葡萄,你懂嗎?”
林墨想,要是自己是女人就好了,起碼可以大叫著要這個人負責,死纏爛打。可是他不能,因為他是男人。沐紫風的話令他無從辯駁,因為愛恨其實都是沒有確定理由的,沐紫風不喜歡,自己就什麼辦法也沒有了。
他拉了拉林墨的被角,“記得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沒有人會比自己更重要,你的命和別人的無關,無論你為別人做什麼,死了就什麼也留不下。”
林墨看著他轉動門的把手,那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上有一層薄繭。林墨趁沐紫風那次酒醉的時候把那隻手和自己的比對了很久,他還記得那時的自己是如何的滿心歡喜。
對自己無所謂照不照顧。因為已經成年,因為還要承擔另一個人生命的重量,所以無論再怎麼不情願,每天起床還是要把自己丟出去上班、工作。沒有時間和理由能讓你文藝地消沉,所以生活並不殘酷,因為沒有時間能讓你感受到殘酷。
出院的那天隻有他一個人,倒是很幹淨,沒什麼難以收拾的情緒。林墨在路邊暢快地叫了碗麵條。
但是在熱氣騰騰的霧氣裏卻突然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
半尷不尬的氛圍。
厲梓修就是這麼出現在林墨麵前,好像引誘人墮落的惡魔。
微笑著隨手放下一張名片,林墨注意到他的骨節很突出。
他高挺的鼻梁上駕著一副金絲眼鏡,狹長的眼睛透出精明,穿著手工定製的銀灰色修身西服,和這家空氣都油膩膩的路邊小店格格不入,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絲毫不介意。
“林墨?”
他往那張黑色金邊的名片上掃了一眼,道:“是。”
“厲梓修。”
這樣的對話令林墨有種久違了多年的老友重逢的錯覺,但是他根本不會有厲梓修這樣的朋友。沐紫風說的對,有時候這種事情都是要講求‘門當戶對’的。
“我隻是沐總的助理,如果你有需要,麻煩直接找沐總。”
冰魄娛樂作為一家老牌娛樂公司,背景深厚,如果不是沐紫風收購了一家瀕臨破產的娛樂公司以此成立黑紫,從此異軍突起,冰魄娛樂恐怕早就橫掃娛樂界,早就沒有其他公司什麼事情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去年冰魄娛樂的總裁突然公開宣布與黑紫娛樂勢不兩立。
在林墨看來,這樣的做法並不可取,畢竟黑紫已經不像剛起步時候那樣容易受影響了,這時候宣戰,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
“不,我就是來找你的。”
林墨沒抬頭,隻用筷子拌了拌麵條,然後慢條斯理地吃了一筷子。“我就是個小人物,您也看見了。而且,這裏也不適合您。”
“適不適合隻有我自己清楚。對於你的工作能力,我表示欣賞,如果你能來冰魄工作,我付你雙倍待遇,你可以考慮一下。”
“我還欠沐總一大筆錢,每個月的工資分期付款。”
“那就沒辦法了。”厲梓修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後幹脆地坐了下來。“老板,我要一碗和這位先生一樣的麵。”
麵店主人是個長相粗野的中年男人,剛剛看著厲梓修的穿著並不普通就一直在旁邊看著,卻不敢上去問要吃點什麼。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在這種地方落座的。剛剛他突然叫了碗麵條,麵店老板都有些受寵若驚。
手工定製的西服粘上了油膩,他似乎都不太介意。等一碗比林墨碗裏多一倍牛肉的麵條誠惶誠恐地送上來,林墨已經吃的連湯都不剩了。
“你不會不賞臉或者連陪我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吧?”有地位權勢的人死纏爛打起來,林墨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早就過了可以故作清高的年紀了,也已經不是那個站在太陽底下不知所措地拿著自己的簡曆轉來轉去的剛畢業的大學生,和這樣的人作對也早就知道沒有任何好處。
林墨隻好坐下來。看著厲梓修以更快的速度解決這碗麵條。
“很奇怪嗎?”厲梓修輕笑著發問。
林墨的臉上還帶著些許驚訝。
“高級廚師和這種路邊小攤的味道,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差別。或許這個更好吃一點。因為工作太忙,我經常以營養片代替一日三餐,根本沒有時間吃飯。沐紫風呢?他也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