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懵動(1 / 2)

世間曾有訣思酒,訣得思念,也斷得執念。

北境的楓林,綿延三裏,春繁夏茂,秋時更是火紅過了殘血夕陽,冬時覆雪,萬籟俱寂空聞蕭。此正值隆冬,水中竹閣,霧氣氤氳,竹簷一角,梵燁一襲白衣飄然而立,幾縷墨發染飛霜,青蔥指節弄玉簫,竟引得梨花綻放滿枝。

世外幽居人,寒月催花盛。

梵燁化為光影一躍而下,踏雪無痕,而後翻衣拂袖,那株梨樹下便出現了精雕木榻,他將玉簫珍藏懷中,輕輕握住,和衣而躺,便在唯一立於天寒地凍之中的梨樹下緩閉清眸。

夢至彼時,黃衣玉容的女子爛漫在北海之濱的那片花林,輕若遊龍,靈目顧盼,渾然的清麗華潤,仿若比那彌羅天九重宮闕裏的仙女還要明媚上幾分。她望著碧衣玉冠的梵燁,道:“你的衣裳真是好看,我也想要。”而後金光刺眼,女子便著了碧色華裙,步步生蓮,似扶風若柳,緩緩走向梵燁。

下一秒,那女子卻突然淚盈滿眶,氣若遊絲似欲斷,心裂魂散之際,吐氣幽蘭:“道的是此生訣思,卻相求來生再逢。梵燁,隻願你我,永世不見!”而後化塵散去。

梵燁大驚,拚勁全身力氣想要抓住,卻仍未能碰到女子的纖細玉腕。

此時夢醒,雪已簌簌,水岸處,傳來陣陣聒噪。能進入楓林結界的,隻有梵燁的好友盛花鑰,但這次他竟還帶來了一位紅衣女子!梵燁微簇俊眉,他向來喜靜。

盛花鑰端著雙棲鴛鴦壺,告訴梵燁,這女子已徘徊在林外好幾日不願離去,她柔弱似水卻堅定如冰:她要找的人,一定在這片楓林之中!

“一切於我皆縹緲。”未曾正眼相看,擦肩而過之處,梵燁還是注意到了那縷梨花幽香,卻更掀起了夢中的波瀾:在這世上,再無人與她那般芳香沁人。

“你乃花神,幫我瞧瞧,我那株梨樹何故開的不如往年錦簇?”梵燁與盛花鑰說著,輕撫玉簫,滿目迷離。

帶來的佳人未得梵燁半分餘目,倒是又要幫梵燁照看那逆天而存的梨樹,盛花鑰手法幻動,道了聲“得罪了”,又將女子送回了楓林的結界之外。而後拔下髻間那木釵,召出百花萬木立春時的欣榮靈氣,撥了些給那樹。

林間樹屋,盛花鑰豪氣將正溫在爐上的酒一飲而盡。按說百花之神任誰做想,都該是端莊溫婉的柔骨女子,可偏的,那華貴的奪目耀世的花袍,穿在了放蕩不羈的盛花鑰身上!他隻知梵燁已在這片楓林中守了七百餘年,年複一年,每逢寒冬之時便以仙力潤養湖心的那株梨樹。梵燁說,彼時她初入花林間,別離紅塵時,都是寒冬,都曾開遍了梨花千萬樹。

盛花鑰曾以花神之名,斬釘截鐵的斷言那不過是浮世凡塵的頌雪之詞,當不得真,也不值執迷,可卻絲毫未能動搖梵燁的磐念。

“可惜了,我聞著那女子隨身帶著的酒,可比你這清香得多。”盛花鑰微緋了臉頰,又念起了那紅衣女子,“她道,那酒隻能是釀造的二人才能打開,梵燁,你說,這六界的酒本花神也算嚐了大半,怎的竟未聞還有此等奇事?”

盛花鑰桃麵半傾,望向梵燁,卻隻見到了古木桌上的茶盞,餘熱尚嫋。

一束光影早已躍入林間,隻為尋那一抹紅影。

阿念,是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