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空似乎非常幹淨。雖然不像很多書裏描繪的那樣唯美,也算是一片好看的天空。
幾朵碎雲悠閑的懸浮著,不知道有沒有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飄動。它們被鑲嵌在那白中帶些微藍的天際,那麼相宜。
“你也差不多……你應該已經過了上學的年紀了。”老人皺了皺了眉頭,對不回應自己的銘厭煩了起來。他就是不明白,一個這種年紀的孩子怎麼會這麼不討人喜歡。他長的又是那麼好看。
“我問你最後一遍,你……”
“您放心。”銘站起身,回頭看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輕輕的說:“我不想上學的。我會留在家裏。”
老人愣了幾秒鍾,才緩緩露出微笑。他甚至想伸出手來,摸摸銘的頭發,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銘看著老人的一係列動作和表情,笑了一下,那麼無奈和悲傷。
桑曉落用一隻胳膊支著自己的腦袋,她的頭發長長的散落下來,輕柔的搭在桌子上。每次,這附近的男孩子來這裏的小賣部買東西時,都會微笑著對曉落打招呼。有的大一點的男孩子還會送她糖果之類的小禮物。
可是曉落並不開心。那個站在小賣部台前勤快的賣東西的女人並不是她的母親,而是她一個遠的不能再遠了的遠房親戚。那個女人似乎看出了曉落在這裏能給她帶來的利益,於是就利用她替自己引來更多的生意。
“曉落!”小翔放學後,背著書包來到這裏。大老遠的,他就衝曉落招起了手。
桑曉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裏很不舒服。
每天放學,小翔都會來小賣部買點什麼東西,其實曉落自己心裏很清楚,他就是為了來和自己聊聊天什麼的。盡管她自己認為沒有什麼可以聊,小翔也總是可以找出些話題來。
每當她看著他背後的書包,心裏都會難以控製的難受。
“哥哥。”曉落一如從前的叫了他一聲。其實任何一個來這裏和她說話的男孩子,她都會這樣叫一聲。因為有時候她根本就記不住他們的名字,也不想記得。
“曉落,明天去我們學校玩兒麼?我們學校後麵有一個特別大的空地,過了那裏有一個大花園一樣的地方。上次和我們班的同學去過一次,有花有水的。”
“我去不了的,我得在這裏看店啊。”桑曉落輕聲說著,表情看上去非常苦惱。
“那……要不,我把我弟弟叫來代替你。你跟我去。”小翔馬上就想了這個好主意,他突然感覺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需要銘。
曉落轉了轉眼睛,突然想起了在很久以前見過的那個男孩。
“他……不上學麼?”
“他呀,上什麼學。誒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小翔說著,湊近曉落的耳朵,輕輕的說:“他是我爺爺揀回來的。誰知道他是什麼來曆,哪家的孩子呀。能給他個地方住就已經很不錯了。其他的,他都甭想……”
後麵的話曉落已經聽不進去了,隻感覺心裏有什麼東西緩緩升了上來,又緩緩落了下去,最後“呼啦”一聲,碎了一地。
她第一次知道了,原來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還有比她還要悲哀的存在。
“我真的不能去。”桑曉落斬釘截鐵的說。
夕陽在她的話語中,輕輕的接近黃昏。
天色完全黑下來後,銘正蹲在院子裏洗著衣服。
他們,應該都睡了吧。
他這樣想著,心裏卻並沒有多不平衡的感覺了。反正像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半年了。他甚至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安靜的天地之間,隻有自己。
他閉上眼睛,反複的回想那些斷斷續續的夢境與記憶的碎片。它們無一例外都是雪白雪白的。
他每想一次,那些情景就越發的真實和清晰。以至於讓他認為,那些真的都曾發生過。
漸漸的,他拚起了一幅圖片:
大雪裏,兩個男孩子麵對麵的站在一起。其中一個看不到表情,另一個則在溫柔的笑著。
下一個瞬間,看不到表情的那個男孩子將手中的刀,刺進了那個微笑的男孩的身體。
他的笑容散落在天地間,然後永遠的停滯在那裏。
他從容的看著他的生命即將逝去。
那簇日光盛開在凜冽的寒風中,紅與白的圖畫將他的生命以絕望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