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柳卿卿被沈野毀了清白,退了爾不刃的婚約是鬧得人竟皆知。而今這個當事人竟不認得玷汙她的真凶,這實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葉琬琰詫異連連,與時初九交換了一下眼色,柳卿卿的事莫非還有隱情?葉琬琰仔細一琢磨,這心中又是一驚,柳卿卿不認識沈野的麵孔,那隻能是因她與沈野之事全是子虛烏有。
柳卿卿細細想著什麼,緊接著話語波瀾不驚地響起:“倒是古公子,怎麼你的臉倒綠了?”
方才葉琬琰提起柳卿卿之事,沾著一絲戲謔情緒,兩人終究是老對頭了,就算換了個身份,這別扭的情緒還是在。而柳卿卿將這戲謔之情聽進了耳中,雖覺得莫名其妙,話語間也多了一絲不快。
收起心中訝異,葉琬琰眉尾輕輕一挑,快語道:“柳姑娘多心了。那年柳姑娘與沈野之事世人皆知,未曾想柳姑娘對於姻緣如此豪放灑脫,如今竟憑一把鎖就要強許與人,果真不負姑娘盛名。”
柳卿卿臉蛋頓時失了才起的血色,臉色晦暗,慘白似霜雪。柳卿卿本就瘦弱,這一下倒像貼在床上的一個紙片人兒了。
“世人懂什麼?你又懂什麼?”她喃喃道:“也不過像那葉姓王妃隻知奮力上枝頭,空逐富貴榮華,枉做水下孤魂一場。”
柳卿卿這話狠狠地戳在葉琬琰的心頭上,葉琬琰心中猛地抽搐,怨從口生:“世人果真不懂你,緣何你就喜歡自毀榮譽,謊稱自己失了清白,從古至今未見一個女子不自重到你這種地步。”
柳卿卿身影驀地一震,呼吸停頓在這夏末初秋時刻。屋外縱使豔陽高照,卻依舊花敗葉落,天地已見蕭蕭之色。屋內窗欞依稀透著秋日的模樣,窗前幾案上的香爐慢騰騰地升起紫煙,繚繞著屋內三人的模樣。
時初九立在兩人中央,隻道兩個女子爭嘴,他一個男人實在不好插話。可照這樣下去,依葉琬琰的脾性,隻差會把他就是沈野說出來了。
時初九向葉琬琰使著眼色,扯了扯她的袖角:“罷了罷了,柳姑娘病著,就不要煩她了。”
葉琬琰知自己失言,眸中頓起赧意,方才垂下眸,直直盯著地麵,將心中那口氣吞了回去。
柳卿卿片刻的沉默後,失笑了一聲:“也罷,若是西風公子因沈野之事心生罅隙,我還是得講這事好好的說一說。”
柳卿卿話語平緩,又含著莫名的惆悵,將時初九和葉琬琰的神思牽進了她淺淺淡淡的回憶中。
“三年前,爾不刃弑親叛友,將皇兄送上了皇位。這樣的行徑和數典忘宗的逆臣賊子有何分明,讓我嫁於這樣的人我是萬分不願意。那時我待字閨中,眼看離嫁入火烈王府的日子越來越近,我思來想去了整整一年,知父親是斷斷不可退了這門親事的。”
柳家是豪商巨賈,事事以利當頭,更愛投機之舉。爾不刃雖被派遣到邊疆,還得了一個永世不得入朝的禁令,但在柳家老爺眼中不過是聖上平息眾怒的一個幌子。爾不忍被封王,俸祿頗為豐厚,吃穿用度皇朝均是按照最高規格年年賞賜與他,柳老爺覺得火烈王與當今聖上的關係不單是永世不得入朝說得清的,柳家的女兒定然得作為一枚棋子壓在這火烈王府。
“我實在是無法,便尋思了一個權益之策,雖會自毀榮譽,但總好過當火烈王妃。於是兩年前我買通市井之人四處散播我被沈野玷汙之事,後又向父親親口承認,才幸得毀了這樁婚事。”柳卿卿眉頭輕顰,往事的回憶讓她眸中起了絲絲憔悴。
葉琬琰心中莫大的震動,她那時辛苦所追尋的,原來在柳卿卿眼中竟如此不堪,心中莫名苦笑陣陣,柳卿卿果真比她幸運,未踏入火烈王府這譚死水。隻可惜柳卿卿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竟賠上了一生的清譽。
葉琬琰與時初九兩人同情的眼光落在了柳卿卿的眸中,她話語中含著無奈:“清者自清,我不過遭些口舌之傷,總好過嫁給不值得的人,而且也算是做了一番好事,沈野毀了多少女子的年華,我不過假借他之命,多少替這些女子討了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