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二十年三月,彼時可謂是多事之秋,就在右相於殊稱病不朝臥床修養之際,皇太女殷熹於初六在宮中舉辦生日宴,若非不久前其母貴妃林氏薨逝,隻怕是要舉國同慶。
就在大臣們攜家眷前來參加宴會,觥籌交錯,相談甚歡之際,皇太女殷熹與辰王、逸王並肩而來,其後跟著妖冶俊美的江言歡和端莊大氣的邵茗煙,她依舊穿著一身黑色襦裙,頭戴血色玉簪,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邪魅的笑意。
那一日,總共兩個時辰的宴會,卻讓文武兩派的大臣們真正見識到了這位皇太女的手段,若說之前的皇太女在他們的心裏尚且還是一隻幼虎,那麼宴會上剛剛年滿十歲的她則是一條即將飛天的金龍。
先前的一個半時辰裏,這位皇太女沒有怎麼開口說話,隻是懶懶的坐在居中高台上冷眼看著宴會上的一切,直到顧家兩兄妹出席獻禮,由他們當了那領頭羊,那些年輕一輩們才紛紛上前獻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
就在眾人以為這場宴會即將結束時,坐在皇太女左右兩側的江言歡以及邵茗煙兩人在獻禮後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一直跟在皇太女身邊的婢女以及以為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上前幾步,將自己手上的東西交到了江言歡跟邵茗煙手上。
皇太女終於收起了慵懶的神色,把玩著自己的雙手,輕飄飄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背脊一涼。
“趁著今日人來齊了,孤就與你們好好算一筆賬,念吧。”
隻見江言歡與邵茗煙一同翻開了自己手中的東西,那是一本書冊,正當眾人思索著那上邊會寫著什麼的時候,江言歡率先開口,邵茗煙緊隨其後。
“大鄴十年,與燕、晉二國大軍鏖戰之際,侍郎李敬因一己之私,私吞軍餉十萬兩黃金。”
“大鄴十五年,刑部李原知與賊人同流合汙,收受賄賂共五萬兩黃金。”
“大鄴十一年,晉陽郡守私自抬高地方稅務,中飽私囊,有不平者上報被其命人亂棍打死。”
“大鄴十三年,戶部何林誌篡改賬目,私吞國庫五十萬兩白銀。”
“大鄴……”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被兩人高聲念了出來,被點中姓名的人無不臉色煞白,甚至於有幾個膽小的當場癱軟在地,沒有被點到名字的心中忐忑,唯恐下一個被點到姓名的就是自己,要知道官海浮沉,沒有誰能說自己是幹淨的。
現在場中還能麵不改色的隻有寥寥數人,悅耳的絲竹聲早已停止,美貌動人的舞姬們紛紛退下,原本熱鬧無比的宴會上此刻隻餘那兩人的宣讀聲,書冊還有很多頁,但他們沒有全部宣讀出來,在提到第十六個人之後合上了書冊。
見到書冊被合上,所有沒被念叨名字的官員不由在心底長舒一口氣,此刻他們已經無心再去想那剩下的書頁上是否寫有自己的名字了,隻要沒有被念出來,那就表明皇太女還不會在這個時候收拾他們,誰都不能保證自己為官時清廉正直,相信皇太女亦是心中有數,那十六位被念出名字的官員官職並不算高,想來是借此殺雞儆猴,肅清朝堂吧。
“左相。”達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皇太女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那些公子小姐們所在之處,意味深長的對著顧淮以及顧雨薇悄然一笑。
“臣在。”穆清起身出列,麵色不改,神色平靜。
“你說說,先前江言歡還有邵茗煙念到的那些人,應當如何處置?”皇太女笑問。
“回殿下,其罪當誅。”十六人中,有一半是文臣一派,清楚皇太女想法的穆清此刻隻能順著對方的心意說道,如此眾目睽睽之下,他保不了他們。
“輔國將軍,忠武大將軍呢?”轉頭問向武將一派的領頭人。
“回殿下,臣等與左相大人意見一致。”江國義、邵蒼出列,附和穆清的話。
得到滿意的回答,皇太女笑了,素手一揮,數十名禁軍出現在宴會上,將那被點名的十六人拖了下去,而他們的家眷此刻隻能眼睜睜的盯著自家的頂梁柱被拖下去斬首,他們顫抖著,嗚咽著,強迫自己不能哭出聲來。
“殿下,這樣一來朝堂上將會空出不少位子,不知殿下打算作何安排?”人被拉了下去,事已至此,左相穆清開口問道,損失了八個人,那些位子空了出來,他必須想辦法把自己的人安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