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關乎性命的大事,你以為他不會在四周布置暗哨?不必說了,你快去備馬。”雲舒否定了韓稽的提議,聲音不高卻不容拒絕。
豫安城的主道上,一位年輕俊雅的公子正帶著侍從從酒樓中出來,他一襲淺青色的衣衫,墨發玉冠,昭昭然立於街市之上,那獨一無二的俊美容顏引起許多人側目。
“這楚國的美食之於我們疏國如何?”他聲音清朗如玉,如和風沐沐令人聞之悅耳。
談衝是老實人,既不像風恪那樣能把話說的令人舒心,也不如何樂生那樣安於沉默,他憋了一會,憨厚道:“都好吃。”
鳳朝歌側目望向他,隻見談衝那張因常年行軍而曬的發暗的膚色開始變紅,於是他搖了搖頭:“你啊……”
兩個人正在閑談,忽見有人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馬兒從大街的東麵向西疾行,大街上的人雖多,卻不見有人受傷, 可見那人的禦馬之術十分嫻熟。
談衝是久處軍營之人,眼光明利,他看了一會回頭說道:“主子,這好像是廣陵殿下?”
鳳朝歌自然一早就認出來了,他微笑著哼了一聲:“這女人又要去哪裏?回到楚國之後對我不聞不問,還差點一巴掌掐死我,嗬……現在倒是生龍活虎嘛。”
談衝驚訝的看了自己主子一眼,世人眼中的鳳朝歌要麼是簡貴風流的公子,要麼是高高在上的疏王,又或是陣前點兵的將軍,如此憤憤不平的樣子實在少見。
眨眼之間雲舒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鳳朝歌輕輕楊了下下巴:“走,我們回行宮。”
“這……我們不逛了?”談衝頭一次來到楚國京城,覺得意猶未盡。
“楚王薨逝,內宮叛亂剛剛平息,正是朝政不穩的時候,她往這個方向出城,應該是去京郊別院請沈牧丞出山,此人號稱楚國第一文臣,我也正想拜會。”
談衝問道:“主子可需要末將跟隨?”要知道他是最討厭與那些文人打交道的。
談衝其實希望鳳朝歌能夠免去他跟隨,省得他聽不懂文人的彎彎繞繞反而鬧出笑話,再說廣陵殿下和他家主子本就是四國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並不需要自己像個保鏢一樣處處跟隨。
鳳朝歌含笑看了他一眼,那種別有深意的眼神讓談衝心中一凜,果然,他肚子裏的那點小九九根本難逃法眼。
鳳朝歌並不想為難他,於是鬆口:“我先回行宮取馬,你自己逛去吧,身在別國記得不要招搖。”
談衝心中大喜,道了聲‘是’便喜滋滋的離開了,這如蒙大赦的樣子讓鳳朝歌暗暗歎息。
楚宮依山而建,處在易守難攻的安全之地,這座山名為鴆山,從城中無法直接翻過,必要從城外的郊區繞道而行。
雲舒曾經很多年在鴆山之下的地宮中生活,所以對此地的地形極為熟悉,薛仁不知道地宮的秘密,卻誤打誤撞的選了此地來作為見麵的場所。
鴆山到豫安城的小道上有一間小茶攤,因為這裏是西麵諸城入豫安的必經之路,所以這茶攤的生意不賴。離茶攤十幾裏外還有一座廢棄的馬廄,那裏曾有間客棧,早年因為地方偏遠所以生意敗落,客棧的主人早就不知遷往何處,如今那裏剩下的隻有幾間木房。
薛仁看了眼躲在角落的三歲奶娃娃,那娃娃身上金貴的衣服被自己換成了土布衣裳,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有些髒,有誰能知道這個看上去普通的娃娃就是宮中尊貴無比的雲逸小殿下呢?
薛仁自嘲一笑,他好不容易聯係到一個轉投刑部的舊人,逃出牢房後他不敢再穿囚服,身上淺藍色的布衣裳還是從一戶人家偷的,有點捉襟見肘。
“看,看什麼看!”薛仁有些心煩的朝雲逸喊了一聲,那雙純真的大眼睛正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就像一麵能夠反射人心醜陋的鏡子。
三歲的雲逸早過了牙牙學語的年紀,身在皇家的孩子總是比普通人更早懂得一些道理,雖然他很害怕,但潛意識裏覺得不能哭。
薛仁見三歲的孩子不言不語,不禁心中一梗,他曾經效忠榮妃,雲逸算是舊主的孩子,他知道自己的行為有些肮髒,有些令人唾棄,但他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性命更加重要。
他不想死,不想就那樣輕易的被推上候斬台,既然雲舒不放過他是死,私自逃出刑部也是死,那他為什麼不拚一拚,或許能獲得一份免罪詔令,還有大把的銀錢安度餘生呢?
“薛仁”
淡淡的兩個字打斷了薛仁正在做著的美夢,一道清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從容不驚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