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霧尚未散去,花園小徑,長思與夕別一前一後緩步行著,輕聲細語地交談。
“若晴姑娘歸去,便是出師無名,邕王爺恐怕會撤兵,將她留在明月閣,王朝軍剿滅漠毒,這個計策有什麼不好?”
“不是不好,”聽著女子不滿的抱怨,長思微微搖頭,輕聲:“隻是借刀殺人,非明門正派所為,”頓了一下,平靜開口,“倘若她自願留在明月閣,便是另當別論。”
“京閣主命月公子去青雲穀打探消息,為何留下風公子在明月閣?”
“閣中事物繁多,再加上玉淚姑娘身份尚未查明,自然需要留意,”他回頭瞧了身後之人一眼,冷聲,“你我並非明月閣弟子,無須和他一路,準備一下,明日去子淶。”
“子淶?”夕別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為何?”
“倘若帝王也想將音鈴珠鏈據為己有,暗衛很有可能去過素若山。”
他掩了眼眸,想起他被雲深扶著躲進山洞,那些黑衣人金邊袖紋,隻是他當時神識模糊,實在看得不清。
夕別沉默片刻,突然抬眼笑道:“座上最後麵那位,一身玄衣的青年,他叫遲喏吧?”
她細細看著身前之人孤絕挺秀的背影,緩緩繼續:“聽說好像是裘長老的兒子,和京小姐是青梅竹馬。”
長思並未接話,隻是身形明顯滯了片刻
夕別笑著斂了眉,半晌,她似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一方潔淨的手帕,追上長思的步伐,柔聲:“別再弄丟了。”
他詫異了片刻,伸手接過,並未過多詢問。
兩人行至白蓮宮所居的別院,他突然轉身望著夕別,聲音有些冷:“昨日沈姑娘回來,你同她說了什麼?”
夕別神色一僵,有些訕訕:“隻是隨便聊了些。”
“隨便聊聊?”長思微微抿唇,目若寒霜:“帝王的暗衛?凰昀的走狗?”
她頓時語噎,默然低垂了頭:“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被她的侍女聽去。”
長思看她眼眸瞬時籠上一層薄霧,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歎息道:“夕別你知不知道,晴姑娘是凰昀的王妃。”
夕別突然就笑了,仿佛聽見什麼有趣的事一般,眼中滿是嘲諷:“她?王妃?她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蕩婦,明明已為人妻......”
“別太放肆,”長思厲聲打斷她,頓了一下,重新舒緩了語氣:“即便她有錯,也輪不到你我指指點點。”
夕別驀地止了笑意,眼中有難以置信,喃喃道:“你維護她,為什麼?”
長思剛啟唇,突然冷眸一斜,抬手,指間寒光乍現,一枚銀鏢直刺向假山陰影後的人。
“誰!”
那人顯然走了神,險險躲開,銀鏢劃破肩上的衣裳,帶出一道血痕。
“沈姑娘?”她怎麼在這?
沈香晚一手捂住肩上的傷口,慘白著臉,眸光閃爍間急急轉身飛奔而去,長思目光一沉,剛欲追上她,卻被夕別攔住去路。
夕別擋在他麵前,淡色的唇微微顫抖:“莫非,莫非......”聲音陡然尖銳,“莫非你覺得她像京雲深?”
“什麼?”長思身子一頓。
“京雲深死了,所以你就把晴小小當成她,又喜歡上她?”
“閉嘴!”
“一定是這樣,否則你昨日不可能幫她。”
“你!”他定定看著眼前女子臉上瘋狂的神色,眼中似有漫天風雪。
“不可理喻。”
冷冷丟下這四個字,他將夕別推開,麵無表情地與她擦肩。
冷風傳來他的聲音無比清晰:“我相信雲深還活著。”
玉淚正在冷冷清清的膳房徘徊,不遠處廂房中卻傳來某人驚天的叫聲。
玉淚一進屋,就看小小抱著腦袋在床上翻滾糾結。
從她重新邂逅念離,才剛剛過了十天,從她來到明月閣,也才過了四天加兩個晚上。
她的抗打擊能力居然弱成這樣,她居然把簪子還回去了,她居然說要離開,她居然說出這麼傲嬌的話。
她絕壁是鬼上身了!昨晚哀怨這是錯誤的,那是錯誤的那貨,絕壁不是她!
“你是吃壞了肚子麼?”玉淚好笑地望著她,“這床榻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她幹脆用被子蒙了頭,在床上躺屍,玉淚卻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她的腦袋,笑道:“小廚娘,該做早飯了,我都要餓壞了。”
對了,她可以給他做一頓飯,好好道歉。小小霎時將被子掀起,呆了一會,又重新蒙上:明明是念離突然說出那樣莫名其妙的話,為啥是她道歉。
隻聽“嘭”的一聲,她探頭便見院門被人推開,一襲粉色紗裙的沈香晚闖進院子,失了平日的優雅與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