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宮內,一縷檀香縈繞不散,靠著窗邊的軟榻上放著一張矮幾,桌上點著黑白兩棋,已是對戰了許久。
春枝偷偷探入半敞的雕花木窗,花骨朵朵,枝頭最頂端的花苞已是半開半含,欲語還休。
獨孤依拈白子,斜靠軟枕上,冷漠中透著些許慵懶,墨言執黑子,坐直著身子,凝神細思。兩人皆是不驕不躁,不似對弈,更似品茗般愜意,唯有立在一旁閔辭微鎖眉頭,目光不移。
墨言從棋局移眼看他如此認真,淡笑開口:“閔大人的腿可真是堅挺,站了半個時辰了,該歇歇了。”
“謝大人關心,閔辭還是站著,看得清楚。”
獨孤依微微抬眼看他畢恭畢敬的樣子,心底冷笑一聲,白子落下,修長的手指觸著那半開的花苞,似無意道:“執子對弈,伴花吐蕊,倒是有趣。”
墨言觀棋盤形勢,片刻,落子,依是笑著:“隻可惜,這頂上花,開得越繁盛,便凋零得越早。”黑子無聲無息對白子進行了夾擊,欲切斷白棋大龍。
獨孤依並不接話,隻輕輕道一聲“好棋”,閑閑拈起棋子點下,準備接應白子。
墨言那容他接上,馬上飛壓,口中卻不閑著:“昔時的風光終作塵土,不是嗎?”
鳳眼微眯,獨孤依手指輕敲棋盤,不置可否。
棋盤上對戰正吃緊,兩人卻依舊不鹹不淡地聊天,閔辭隻覺心亂如麻,不知將注意放在哪處才好。
又下至幾百手,獨孤依幾次妙手扭轉乾坤,竟解白棋之圍,連帶困住墨言大片棋子。
墨言看他將黑子一顆顆收下,眉眼舒展,緩緩舒一口氣站起:“王爺棋藝精巧莫測,墨言受教服輸。”
那花苞花瓣完全舒展,沐著午後陽光,似帶著王者的優雅和驕傲。
“棋局已定,這花也開了,本王也該帶指柔回府了。”獨孤依懶懶起身,衣袖垂於身側。
“恭送王爺。”
墨言俯身拱袖,親自將獨孤依送至殿外。
閔辭隨著獨孤依一路,苦思著方才二人下棋時所言所語以及每步棋子落處,卻再琢磨不出其他深意。
一個侍衛匆匆自宮道趕來,行禮之後,貼著他耳邊低語幾聲。
獨孤依斜瞥一眼,便見原本鎮定之人此刻臉色急變,揮手將侍衛遣退,匆匆向他拜別:“帝王急召,閔辭不能伴王爺回府了,請王爺恕罪。”
離開時腳下步伐竟有些慌亂。
獨孤依眸中若有所思,待他身影消失,抬手,指尖卻捏著一枚黑棋,微微用力,棋子便立刻裂為兩半,黑麵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