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從懷中摸出一遝紙,展平了遞上李闡的案頭。李闡因白帝已經擠在了案前,隻能略偏了點身子,撿起一張。
紙上是用墨勾出的草圖,雖不夠精細,但已能看出大概。前幾張都是些尋常樓台殿宇,但後麵的卻有些不尋常。
從第四張開始,便不是建築外觀,而是各色神像,共有三張,李闡翻過一遍,指著那後麵三張問麵前站著的兩人:“這又是何物?”
那闊臉漢子張了張嘴,不知是緊張還是什麼原因,嘴裏半天才說出一個……畫……字,臉倒是漲的通紅,還是前麵的陸遷回話道:“這是畫,那道觀正殿裏造像還未完工,但看外形應是太清、玉屬、上清三位,四壁都是壁畫,還未上色,畫的便是這些神仙,並且足有丈高,小人和趙五不敢耽擱太久,撿緊要的錄下來複命。
李闡這才知道那畫匠叫趙五,看了一眼身側的那位貨真價實的神仙,神仙正皺眉盯著那些畫,一臉不快,遂問道:“趙五,你可覺得這些畫中有何不妥?”
那趙五臉快紅到脖子,半天才說了幾個字:“……鬼……斧神功,沒有……不妥。”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神……仙……之筆。”
隻是他話音剛落,李闡就聽見白帝冷笑了一聲。李闡離的近,鼻端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混合著鬆柏與露水的冷冽氣味,隻是神仙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突然一扭身,負手走到窗下的繩床上重重坐下,臉朝著窗外。
李闡看著好笑,正巧文珍奉了茶上來,遂端起來喝了一口掩飾嘴角的笑意,文珍也偏頭去看那畫,嘖嘖讚歎了兩聲,說:“河中府這是從哪裏請來的畫師?我看著和宮裏的那些比也不差。”
此話一出,李闡馬上想起來曾在宮中見過的那些藏畫,撫掌笑道:“怪不得我總看著熟悉,現在一想,倒是像吳道子的《朝元仙卷》,這人物衣飾倒是類似,不過這布局倒是不同的……”他看了眼仍在生悶氣的帝君,仿佛突然明白了些什麼,又問兩人,“你們可認清了那壁畫上都畫了哪些神仙?”
那青衣小吏答道,“殿下,那壁畫三麵牆壁加起來有三四百個神仙,我們大概看了,除了玉皇大帝、元始天尊、西王母這些,剩下的便認不全了……”
趙五也加了一句,“還有青龍……和白虎。”
李闡低頭喝了一口茶,嘴裏說知道了,命文珍帶兩人下去領些賞錢,手裏拿著那幾張紙又翻過來覆過去的看了幾遍,傳說吳道子晚年辭官浪跡東洛,弟子眾多,若這壁畫真脫胎於《朝元仙卷》,那人物他也能猜個**不離十,除了陸遷認出來的,圖上剩下的那些神仙裏確實沒有五嶽四瀆的神像。
不知道是趙五沒有錄下來還是那壁畫上壓根就沒有畫,若是沒畫的話……李闡的目光投下窗下,怪不得這小氣的神仙氣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