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山裏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等許鍾小心翼翼走到道觀門口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不但停了,天空中還漏出了太陽的一個角,被雨困在道觀中的人群從大門裏湧出來,許鍾收了傘抱著麻花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固執的扣著雨披的帽兜。

因為剛才那場大雨的關係,道觀裏人少了許多,古樹掩映下,有了些和平日的熙熙攘攘絕然不同的冷清氣氛,許鍾先繞到正殿後麵的陳真人的小院子,房門鎖著,許鍾隻好把那一包麻花放在了窗台上,想了想,又拆開袋子拿出來幾根。

玉泉裏依然沒有小蟲的影子,他徑直奔著石舫而去,剛要推門卻聽見裏麵有人說話,是個孩童的聲音,許鍾隻聽見了後半句,像是說:“……要吃魚!”

老道士的聲音緊接著響起,“還吃魚!你好好想想這幾天把我池子裏吃成什麼樣子……”一邊說,腳步聲就朝門口傳來,許鍾下意識要躲,後退的那步差點退到水裏去,踉蹌著手在空裏抓了一把,被剛剛推開門的老道士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伸手拽住了。

兩人對視了幾秒,許鍾先反應過來,把手裏的麻花往老道士懷裏一塞了事,繞過人朝石舫裏麵走。

那間石舫麵積不過四五平方,正中間一張供桌,桌子上擺了個黑呼呼的石像,看不清石像的麵孔,更何況石像頭上腦袋上還罩了塊黃布。除此之外就是窗下的一隻條凳,這間小小的石舫裏絕對不可能藏的下別的什麼東西了,更何況還是個孩子。

小蟲從供桌下探出了個頭,朝他腳邊爬了幾步。許鍾心裏跳的咚咚咚,但還勉強保持了麵上鎮定的神色,蹲下身敲了敲小蟲的殼,老道士跟在他身後進來,咬了口麻花問他:“就給我帶了這幾根?”

許鍾回頭看過去,老道士神態自若,從麵上壓根看不出什麼來,他垂下眼睛,說:“剩下的都在陳真人窗台上。”

老道士說:“哼!”

許鍾搞不明白他這聲哼是什麼意思,但顯然剛才他聽見的童聲才是問題的重點,可是從老道士泰然自若吃麻花的表情上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他想了想,還是把滿腹的疑問壓了下去,脫下雨衣鋪在地上,又把龜抱上去,準備做一個包袱。

老道士問:“你要把他帶走?”見許鍾忙活著不理他,邊抖胡子上的碎渣邊說:“你那方法不行,用這個……”說著,變戲法一般從懷裏掏出個網兜。

許鍾道了謝,接過網兜把龜放進去,拎起來試了試,還挺結實。他直起身,對老道士說:“兜子過幾天還給你,我先走了。”

老道士衝他擺擺手,笑著說不急,跟著他出了石舫,指著水邊一條翻著白肚的金鯉魚讓他看,說:“你既然來了,也幫我一個忙。”

許鍾搖頭道:“我不會燒魚,”他看看魚又看看老頭,“你們全真教不是不吃肉嗎?”

老道士抖著胡子說:“我是讓你救它,這池子容不下它了,你幫它找個穩妥的去處。”

許鍾想了想,說:“養在我們放生池裏?”老道士笑而不語,回身從案上拿了條捆香用的草繩,蹲在池子邊三兩下就把魚拴好了拎起來給他,許鍾看他忙活,又問了一句:“就這樣?我拎回去能不能死?”

老道士笑著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