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送老頭兒來到門口，搶兩步幫他掀起棉門簾子，回頭卻發現老頭兒站在那兒不肯動地兒，他看著楚天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再說點兒什麼又不知怎麼說，楚天趕忙又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
“明白明白，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你放心，我們一定全力幫你找到孩子！”
老頭兒揉了揉眼窩兒，回身衝所兒裏每一個片兒警都鞠了一躬，給老歐鞠的那個尤其深。楚天見老頭兒轉向自己，沒等他鞠躬趕緊上前一把給抱住，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拉著他的手一直給送到門外，看著老頭兒走遠後，又一挑棉門簾子鑽了回來。
“自個兒撂的大話自個兒收哈！”老歐沉著臉抖開一張報紙，頭也不抬。
本來躊躇滿誌的楚天讓這麼一句話整得站在那兒邁不動步子，他扭頭兒看著被報紙遮住臉的老歐，“我怎麼就撂大話了？老百姓丟孩子咱們警察難道不應該幫著找嗎？”
“沒說不應該啊？！”老歐從報紙上頭露出倆眼睛瞅著楚天，“你要是跟他說＇我們一定全力幫你找孩子＇，這就沒問題了，可你剛才說的是＇一定幫他找到孩子’，你怎麼就敢把話說得那麼滿？！那萬一找不到呢？你給人當孫子去啊？！”
楚天氣得漲紅了臉，一扭頭進了所長辦公室。
所長也正喝著茶水讀報呢，見楚天風風火火地進來，臉上就不太好看，放下報紙仰著臉等他說話。
楚天直了直腰，“所長，剛才有人來報案說他......”
所長擺擺手打斷楚天，“我都聽見了，你們在外麵吵吵半天不就為這事兒麼？你什麼打算啊？”
“......我什麼打算？出警找孩子啊！”
所長點點頭，“昂，那你跟我想的差不多，去吧。”
楚天聽所長這麼一說挺高興，“那所長您給安排一下人吧！”
“哦，這事兒你跟老歐商量著辦吧。”所長說著把報紙又拿了起來。
“是！所長！”
“出警？！”老歐攥著拳頭拿指關節敲了幾下桌子，“你爹媽白給你起這麼個名兒了！一天到晚不清不楚的還楚天兒。”
楚天被老歐罵愣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來多久了？”老歐問。
“一個多月。”
“那我不怪你，剛來都這樣，遇著點兒事兒自己就先唱上’金色盾牌熱血鑄就’了！”
楚天氣呼呼地在老歐辦公桌旁坐下，“那也不能不作為啊！”
“不作為？！你看看人家幹嘛呢？！”老歐說著抬手一指小劉兒。
楚天順著老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小劉兒一邊拿筆在本子上記著什麼一邊拿下巴和肩膀夾著話筒打電話，“......昂，沒有是吧......行......對，孩子穿天藍色校服，腿上帶紅白條兒的......對，在側麵兒......昂，你孩子也在十一中啊？！......那巧了，對，就是十一中的校服......哎，哎哎......好的好的，你們多留意哈，謝謝謝謝！”
炒土豆絲沒撂話筒，用拿著筆的那隻手摁斷電話，在本子上記了幾筆之後開始撥另外一個號碼。
“這是給各處派出所打電話呢，這不比你親自出去找快啊？！”老歐端起大茶缸子，拿蓋子往一邊兒打了打茶葉，呼嚕嚕地喝起來。
楚天低頭看著桌子，沒話。
“你知不知道一年下來有多少人跑咱們這兒報案說尋人然後沒兩天就找到了，然後好些還不回來銷案，闔家團圓好幾天了我們還傻了吧唧滿世界找人呢！”
楚天抬頭迎著老歐的目光，“可這次是個孩子啊，他要不是被人綁架拐賣了，那麼小個孩子，他能去哪兒？！”
“那你找去啊？！誰攔著你了？！”老歐說著抬手在屋裏指了一圈兒，“你看看，你好好數數，咱們這兒攏共才幾個人？今年的人口普查任務還沒完成呢，哪還有人手滿大街找孩子去？！再說了，就算人手夠，出警需要辦案經費這事兒你知道吧？你看咱們這兒窮得這．．．．．．別的不說了，就這爐子，差兩截兒煙囪還是小劉兒從家裏拿的呢！”
炒土豆絲剛好撂下電話，聽到這兒舉手朝老歐點頭兒一笑，老歐朝他擺擺手，“所兒裏爭取年前把錢給你。”
小劉兒嘿嘿一笑，“用著吧沒事兒。”
“怎麼樣有信兒嗎？”老歐問小劉。
小劉撇著嘴搖搖頭。
楚天態度明顯緩和許多，他看著老歐長出一口氣，“那怎麼辦？就幹等著嗎？”
“誰也沒說幹等著啊？但你得知道啊，有時候‘水滴石穿’和‘水落石出’說的是同一回事兒。”
楚天想了想，沒說話，仰頭兒呆呆地看著那兩截兒煙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