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亭自來不敢跟林姚氏鬥嘴,因為根本不是林姚氏的對手,但他有他的本事,就是任你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
此刻也是如此。
他被林姚氏一番揶揄也充耳不聞,隻沒聽見似的仍舊繼續他的話題:“我了解攝政王的為人,最是深明大義,回京之後必會給咱們醫聖府一個交待……”
“老爺,您怎麼就不明白呢……”林姚氏是聰明人,平日裏林孝亭不願談的事兒,她絕不會反反複複的說,這回實在是被林孝亭的愚忠打敗了,“攝政王對您再好,能好得過對王妃?攝政王肯為您打王妃和攝政王府的臉?此事當時又有史丞相和六王介入……您說攝政王會不會接柔柔回王府?”
林婉柔不想看林孝亭為難,便笑著替林孝亭周旋轉換話題:“接自然有給接的說法,不接也有不接的理由——所以爹娘都別想這碼事兒啦,咱家的生意才是正經。”
林孝亭也忙順著林婉柔的話表態:“你也放心,爹娘不會讓你在外頭長住,隻要避過這個風頭,就可以隨時回府,沁春園永遠都是你的。”說到這兒順便扯過林姚氏的手和自己一起拉住林婉柔的,目光之中滿是溫柔鼓勵。
但他到底要忙,陪她們母女坐不了多久便走了,林姚氏直等他走沒影了才跟林婉柔無奈的搖頭:“你爹真是……這麼多年了,還跟當年我認識他的時候一模一樣,傻了吧唧的讓人說也不是,罵也不是。”
好在嘴甜。
林婉柔笑著看林姚氏半是埋怨半是替林孝亭說話的樣子就想笑。
都是自家人,什麼都不用多說,林婉柔的笑已經代表了一切,林姚氏自然明白這道理,是以苦笑著搖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聽你二姐說你想把改良的如意丹賣給史丞相的事兒了,史丞相可肯買?總不能直接去找,上趕著不是買賣。”
林婉柔早知林姚氏必定會同意這事兒,便鄭重點頭道:“娘說的對,這事兒決然不會上趕著,是女兒聽呂太醫說過,史丞相也對著如意丹感興趣,才想起跟爹和二姐說這事兒的。”
林姚氏麵上還是有些猶豫:“呂太醫?他可是攝政王府的人,又跟莊知遠要好,要是跟莊知遠說了,再讓攝政王知道……”
“娘您說,攝政王回京之後有沒有可能接女兒回王府?”林婉柔問林姚氏。
林姚氏可沒林孝亭對攝政王那樣信任:“自然不會。”
“女兒也是這麼覺得的。”林婉柔道,“莊寧氏為了討好六王讓女兒替袁仲華背黑鍋,攝政王回京之後還默認了她的選擇,舍棄了醫聖府——這種情形之下,咱們將如意丹賣給史丞相又如何?”
林姚氏還是有些想不明白:“你剛剛回家那一日,娘問你將來有何打算,你說經營玉人堂、等莊知遠回京,瞧莊知遠對你的態度。你既然也清楚攝政王不會接你回王府,又為何還對莊知遠的態度留一分希望呢?”
這就涉及到莊知遠暗地裏跟攝政王不是一條心的秘密了,林婉柔不能跟林姚氏說,便道:“這便是女兒的俗處了,聽呂太醫說二郎還記掛著我,心裏頭便存了那分希望。”
此刻若是林孝亭,定然會鼓勵林婉柔一定要心存希望,一定要心懷陽光,但林姚氏不會,她十分鄭重的警告林婉柔:“那希望想想可以,莫要當真。這樣將來若他真的來接你,你必心中驚喜;若他不來,你不但不會失望,還能找個更貼心的男人過你的下半輩子,總好過一個被豬油蒙了心的瘸子!”
“女兒知道。”
經過此番交心之談,林婉柔對林姚氏的認識也和上一世有了不同。上一世她一直覺得林姚氏太過冷硬、虛偽,如花般的女人居然要教孩子們“嘴甜、心狠、做事絕”,若這不是親娘,說她是蛇蠍心腸都不為過。但這一世她重生而歸,多經曆了十年的冷暖,才明白娘說的是對的。
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嘴甜”也可以理解成“不出惡言”,不瞧誰不滿意便毒舌挖苦,給人留臉便是給自己留臉。這點此刻自己還沒能做好,時常為圖一時之快逞口舌之爭,需要多多改善才行。
“心狠”和“做事絕”呢,其實也可以說成“當斷則斷”,做事幹脆利落不拖泥帶水,不左顧右盼。
偏自己上一世不能懂,把這當成虛偽和狠毒。
如今既方向已定,林孝亭便命人幫林婉柔再玉人堂附近租了一套兩進的院子,沁春園大部分得利可信的丫鬟都派過去住在後院伺候,前院放的都是林孝亭最信任的侍從,以此來保護林婉柔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