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柔知道林孝亭在等著自己,便加快腳步走到青藤下朝林孝亭打招呼。但不知怎的,方才在林姚氏麵前她能堅強堅定舉止得當,此刻瞧見林孝亭,根本無需他說什麼便悄沒聲兒的淌了一臉的淚。
“過來坐。”林孝亭笑著招呼林婉柔,聲音卻有些微微顫抖,見林婉柔聽話的坐在自己下首,滿臉的水澤沿著臉頰一直淌到脖頸,弄濕了衣領,那笑中便又多疼了幾分,“不哭,凡事都有爹呢——隻要有爹在,天塌下來都砸不到你的身上。”
就怕同上一世一樣,因女兒一招棋錯,就再也瞧不見爹爹您了啊!
林婉柔想起上一世林孝亭被胡仕達陷害頂罪致死,直至林姚氏悲痛過度追隨爹爹而去、父母雙雙發喪二姐都沒讓見爹娘一麵,重生後又鮮有跟林孝亭單獨相處的機會,心裏越發的傷心難過,順勢跪在林孝亭麵前,伏在他的膝蓋上大哭起來。
她重生以來隻痛哭過兩次,第一次重生之後初初見到年輕、健康的林姚氏,五味雜陳喜極而泣,但就算眼淚流了滿臉也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今次是第二次,瞧見將她捧在手心裏怕掉了、含在嘴巴裏怕化了的爹,終於嚎啕痛哭。
“乖,乖……”林孝亭拍著林婉柔的肩膀輕聲安慰,但說來說去隻這一個字,後來還幹脆不說了,隻輕輕拍著安撫,任由林婉柔哭個痛快。
這一哭倒是十分管用,林婉柔被禁足之後的所有苦悶都被哭聲和淚水衝刷了一個幹淨,等終於漸漸平靜下來,被林孝亭扶著起身坐在一旁,見林孝亭的眼睛也紅紅的,才十分慚愧的輕輕搖了搖林孝亭的胳膊:“女兒惹您傷心了……”
“沒事兒,沒事兒,”林孝亭抬手幫林婉柔抹掉腮邊猶存的淚痕,滿眼寵溺的望著林婉柔自責道,“這幾日我一直在想當初非讓你嫁入王府是對是錯,是不是若能讓你跟胡仕達在一處對你來說更好……”
“不是,”林婉柔立刻毫不猶豫的搖頭,“女兒跟他在一處,決然沒有好結果。”
“誰知道呢?胡仕達雖然窮些見識短些,到底對你是真心,又嘴巴甜懂得討你開心……隻要我盡力提攜他……”
“不,”林婉柔忙再次堅決的握住林孝亭的手,一臉正色對林孝亭表明態度,“您不讓女兒跟他是對的。他對女兒並非真心,女兒嫁給二郎沒多久他便攀上了三郡主,後來見王爺和三郡主不讓他出仕,立刻轉臉就攀上了世子妃……女兒此番受這遭罪,就是因為當初看錯了他!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此番終於自嚐惡果,女兒無話可說!”
“你同從前……不同了。”林孝亭心疼的瞧著林婉柔,目光之中滿是濃濃的憐惜,隨之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歸還是沒說出來。
林婉柔跟他兩世父女,還能不明白他的心情?他定然是自責萬分,覺得女兒從以前的那個溫柔軟弱的傻姑娘變得如此堅定決斷,所受的辛苦都因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職責所致。
是以林婉柔忙綻放一張笑臉,故意做出撒嬌耍癡的樣子搖著林孝亭的手笑道:“說到底,是女兒見識了他的真麵目,對他徹底死心了——倒是爹爹您替我選的夫君對女兒十分仁厚,回來時呂太醫的態度您也瞧見了……我的二郎比那胡仕達好了千倍萬倍不止,這都是爹爹您的功勞!”
她安慰的態度十分明顯,林孝亭自然明白女兒到底懂事兒了。但林孝亭並不說破,隻笑盈盈的點頭,並親手幫林婉柔斟了一盞清心綠茶,親眼瞧著林婉柔一口口喝下去:“這茶是我新炮製的,夏日來喝十分的清心祛火,連你祖母喝了這茶今年都不曾犯那老毛病。”
林婉柔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林孝亭替攝政王煉製的如意丹,忙放下茶盞認真說道:“爹爹替攝政王煉製的如意丹女兒得了一粒,細細研究之下發現似乎有些不足。那如意丹藥性十足,用藥之人能夠瞬間激發體內的全部精力,爆發驚人的能力,但藥性一過,整個人必然會想被抽空一般。若這時有敵人侵犯,那不是必敗無疑?”
林孝亭沒想她能談到這個,滿目的慈祥也多了幾分欣喜:“你也看出來了?那可想到解決之道?”
林婉柔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是因為重生的緣故,如意丹的改良之法上一世到底還是林孝亭研究出來的。正因如此,她本來不想說那解決之道,怕搶了林孝亭的功勞,但轉念一想能夠幫著林孝亭節省數年的時光,豈不是利大於弊?是以便將改良後的藥方一五一十跟林孝亭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