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歸還是自己的軟心腸用錯了人。
林姚氏見林婉柔如此態度,冷硬的心腸也軟了下來,教訓她的話再也說不出一句。
母女倆如此相對無語對坐了好半天,林姚氏才又問林婉柔:“現在你有什麼打算?”
林婉柔早就想好了,是以絲毫不曾猶豫:“先專心專意的經營玉人堂,賺個盆滿缽滿;順便等莊知遠回來,瞧他對我什麼態度——若真的立了大功,有了前程,又真心誠意的接我回去,我便跟他搭夥過日子;若毫無建樹,抑或有分毫瞧不上我,便各走各路,互不來往。左右女兒有玉人堂,又能幫著爹爹改良如意丹,有沒有男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一番話驚得林姚氏定定瞧著林婉柔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直到林婉柔抬眼望她,問她“女兒說得不對嗎”才緩過神來,點著頭說“對,對”,卻不知怎麼的,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冷的,好一會兒才又道,“隻是覺得,娘似乎已經不認得你了。”
林婉柔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還有一件,就是要查出到底是誰殺死了莊韻寧,栽贓陷害到我的頭上。”
林姚氏不敢再體會林婉柔出嫁之前和出嫁之後的種種不同,隻麻醉似的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隻想林婉柔一直都是這樣的,順著她的話幫著她分析:“依你所說,此事必定和胡仕達有關。你在他麵前丟掉那短刃,那短刃插進莊韻寧的胸膛裏,他又失蹤不見……必定要先從他身上入手。”
“是。”林婉柔點頭應道。
“這事兒由我來辦,”林姚氏到底還是心疼林婉柔,“你專心做你的玉人堂就好。”
林婉柔點頭道:“多謝娘,但弟弟幼小,您要分心照顧管教,所以能幫我打聽著最好,不能也不用替女兒擔心——您說得對,女兒已經跟從前不同了,又出了王府毫無束縛,有法子自己處理這些事兒。”
“你有什麼法子?”林姚氏越發覺得不認識林婉柔了。
林婉柔仍舊還是笑,但這笑仍舊隻是扯扯嘴角,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像是在冰天雪地裏凍過:“二郎不是給女兒留下了呂俊朗和蘭改?瞧這樣子他們是肯幫著我的,我便盡情地麻煩他們就是。”
林姚氏這才放下心來,轉眼又想起戴著幕離的袁玉儀,忍不住八卦起來:“跟呂太醫在一起的那姑娘是誰?瞧那身材應該十七八歲年紀,正是避諱著和男人相處的時候,怎麼肯見天的跟在幾個大男人身邊呢?”
既然有心八卦,定然是已經對林婉柔的事兒放了兩成心。
這樣一來,林婉柔的笑容也輕鬆了兩成,索性就跟著林姚氏八卦:“聽說是呂太醫的未婚妻,沒見過真麵目,見過兩次都是戴著幕離的,但瞧那身材還是十分不錯。”
“是啊,嘖嘖,以前也該讓你們姐妹幾個練習一下騎射的……”
母女倆聊了一會兒八卦,林婉柔便找了個合適的時候跟林姚氏告退,出門後見門口守著的不但有母親的貼身丫鬟芍藥和青黛,不但有一直守著自己、眼睛都哭紅了的朱雀,竟還有被她以照顧林姚氏之名留在醫聖府的碧螺。
她瞧見碧螺的時候稍稍愣了一瞬,碧螺立刻上前跟她見禮:“姑娘。”眼睛潮濕,鼻尖微紅,顯然也是為了自己哭過的,好像跟那個在莊知遠麵前中傷自己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這樣也好。瞧瞧她到底是什麼路數。
林婉柔心裏這麼一想,便也對碧螺笑了一笑,領著她和朱雀仍舊回自己的沁春園。路上碧螺跟她介紹說,早在聽說林婉柔出事兒了林孝亭便每日讓人過來打掃,顯見著早就預見到會有這麼一日,但又不知道林婉柔哪天回來,便讓丫鬟們每日將房裏的花換一束,務必新鮮,好讓林婉柔回來看著開心。
林婉柔聽得眼睛裏含淚,淚眼朦朧中正好看見林孝亭在前頭竹椅上坐著。那套竹製桌椅是擺在花叢邊供主子們納涼的,上頭還架著一架綠油油的青藤,陰涼正好,光線正好。
這是林婉柔回沁春園的必經之處,林孝亭顯然是坐在這兒等著她的,但又非要做出不是故意等的樣子,桌上放著一壺綠茶,手裏捧著一本書,一副悠然小憩的樣子。
但誰都知道林孝亭有多忙,有多久不曾這樣什麼事兒都不坐,隻是看書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