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漸弱,窗外風聲漸息,我也不曉得自己何時入睡,似乎後來與青遙談及玄女之事時,我便忍不住席卷而來的睡衣,隨後便睡著,一夜無夢,隻是偶有傷痛攪醒我兩次。
不過除了在夜裏仿佛有人在房間裏細語,因睡得有些沉,分不清那是夢亦或現實,眼皮實在睜不開,我也隻好作罷。
依稀聽有人說道:“好生照顧她,我走了。”
我咯噔一下,那聲音不正是青遙的麼?怎麼,他要走了嗎?他要去哪?為何不與我說一聲,莫非他突然明白我克夫的本事,所以回頭了嗎?
心中一陣焦急過後,終究抵不過傾覆而來的倦意,沉沉睡去。
待我轉醒時,不覺被屋內的強光恍惚片刻,我抬手擋光望向紗窗,也不曉得此刻已是何時。
然,昨夜的記憶抽出,我這才發覺身旁空落落,也沒有青遙的餘溫,唔……原來昨夜所聽並非做夢,青遙真的走了,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心頭,荒涼?想念?不舍?我道不清。
坐在床上許久未能從思緒中抽出,昨夜所發生的仿佛就在眨眼之前,他對我許下的承諾還在我心中蕩起浪花,平複不下。而且,昨夜聽他那麼一說,我真的很想快些與他刻下姻緣結,三千年修的鬼身來,這是我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將心交出,不為報恩,隻為愛。
是的,我愛他,這份感情我莫名覺得熟悉,仿佛似一條江水從前世滾滾流到今生,一旦承認這份愛,那種久違的等候滋味在我周身沸騰,奇怪之極,莫非我前世真的與他有過一段緣,隻是無果而已?
不知為何,才過了一夜,我身上那兩道雷鞭竟已完全愈合,沒留下半點傷痕,委實是一件怪事。我梳妝完後才開門,就瞧見提景與羊舌奚在庭院裏細細作語,見著我後趕緊收住話語,羊舌奚則挺起身板站好,神色無不鬼鬼祟祟,似乎很擔心我聽見他們的秘密。
被清風一吹,我的神智也算清醒,隻是腦門還略略酸痛,我想擠出一絲笑容,奈何實在沒有力氣,隻好與他們交彙眼神後便打算走出庭院。
然而提景一把拉住我,問道:“尾丫頭,你要去哪?”
我扭了扭脖子,道:“去沉浮台。”
青遙走了,那麼也不必開審我的案子,作為一族上君,知錯認錯才是正經。
羊舌奚急忙到我麵前說道:“去什麼沉浮台?你睡得太死,我們怎麼也叫不醒你,所以早上青遙自己便去審了那案子,幫你開脫了,提景,你還不快給她看看?”
我倏然緊張起來,更驚呼青遙的本事,做事竟能如此迅速。
提景應和一聲,便拿出一份鬼君的旨文,我再三琢磨,反複研究才敢確認這就是鬼君的親筆還有印章,一顆石子莫名被放下,我卻高興不起來,隻覺都有一種道不明的怪異,然還是尋思不到怪異何在。
我也隻好先收下旨文,提景神色難堪,與我說道:“尾丫頭,神君他已經走了。”
提起青遙不告而別,懷揣一早上的荒寂終被他掀起,我盡力掩藏失落,咧開笑紋,“他終於悔悟了?也好,總比在我這受劫強。”
這句雖然瀟灑,卻無比心酸,好什麼好,昨夜他不是還在我枕邊,與我憧憬著未來,我也才稍稍豁然不計較什麼劫難,誰曾想我眼一閉他卻走了,走得無聲無息還好,頂多我還能尋個借口,說他手頭上有事過些日子會回來,眼下我可還能騙得了自己?
提景不愧是與我同住沙陀山的老友,他一點也不相信,反而問道:“你為何不問緣由?”
我歎了一口氣,還是竭力做出不在乎的模樣,“他是四海八荒身份最尊貴之人,我隻是鬼族上君,他想走便走,我哪有資格問理由啊?”
此話一出我就後悔了,本想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可這句話卻無疑道出我不悅的心思,罷了罷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下笑容。
提景顯然語頓了,反倒羊舌奚說道:“上君啊,你就別傷心了,天底下又不止他一個男子,你啊,還是隨我去紫嵇宮吧,別忘了我們還有約定。”
我頓時尋到個台階,馬上應和道:“對對對,快,我也正好想去你蠻荒那處玩一玩。”
我與羊舌奚說走就走,提景似乎還有些話要說,不過直到我與他告別飛出地府後,他都還在哽咽,為此本上君不由得納悶,提景這老兒何時如此婆婆媽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