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淩搖頭,如果換做是我,一定恨死那個拖著方憶微去瘋玩消耗自己身體的人了。
但是韋淩並沒有怪我,反倒一直安慰著,“她的病是長期熬夜,不規律不健康的生活習慣造成的,加上她也有抽煙的習慣……”
韋淩語氣很低落,但他沒有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大家,反倒一直強撐著讓我們放心。
我有千百個對不起堵在喉嚨,卻一直說不出口。
楚項佑像是看出了我的顧慮,又說,“我和微微聊過很多次,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也很勇敢的去麵對自己的病情,她說,既然已經不能避免,不如坦坦蕩蕩做一點有價值的事情,我想……能把你從寧四海的手裏救下來,對她而言就是一件有價值的事情吧。”
用她的命來換我的命,這就是她所謂的有價值嗎?
我苦笑著搖頭,方憶微和我一樣,以前的人生一直被困在仇恨中,如今好不容易走了出來,好不容易遇上韋淩,卻又發生這樣的事情,老天爺真的太殘忍,為什麼不能讓我們都各自找到幸福呢。
離開公墓的時候我們是分頭走的,我坐上了顧澤南的車,準備回家去。
現在這樣的心情下,要想好好工作是不太可能的,顧澤南沒有為難我,給我放了三天的假。
隻是三天,即便我剛經曆這樣的事情,也隻有三天可歇息。
“那輛車毀了嗎?”我問一旁的顧澤南,指的是那天我開的那輛。
“嗯。”他點頭,“幸好那輛車時間也長了,如果現在你坐的這倆被毀,你欠下的債就真的是還不清了。”
“那就一直欠著吧,還有那棟房子,不也是你的嗎?”我隨口說著,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話。
顧澤南沉默了一會兒,接了一句,“那個不需要你還。”
第二天是寧四海的葬禮,比起前一天方憶微葬禮上大家的悲傷和懷念,寧四海這個明顯冷清得多,甚至我們並沒有對外公開葬禮的時間,寧四海這輩子作惡太多,積下的仇人也太多,如今他死了,那些人大概睡著都會笑醒,如果知道還有這麼個葬禮的存在,說不定要拿著鑼鼓炮仗來慶祝。
死者為大,盡管我恨寧四海恨進了骨子裏,在這時候也要給他留一點該有的尊重。
我和程璟堯一起拉著寧安東在寧四海的墓碑前磕了個頭,寧安東眼裏有淚光,但是沒有哭。
他跪著遲遲沒有站起來,我拉著他的手,隨時準備著,怕他承受不住而崩潰。
可是好長時間後,寧安東隻是抬起頭來看我,問了一句,“姐姐,大家都說爸爸不是個好人,你說,是這樣的嗎?”
我笑著搖搖頭,“這時候沒有絕對的好人壞人,隻是評判的標準不一樣,可能你爸爸做了一些別人不喜歡的事情,那些人就覺得他是個壞人,可是你爸爸是愛你的,他對你好,於你而言,他就是個好人。”
“是這樣嗎?”寧安東低頭嘀咕了一句。
是這樣嗎?
我也沒法說服自己,寧安東是寧四海的親生兒子,按說寧四海對他應該是愛的。
可是寧四海居然忍心用寧安東做誘餌引出我,還牽連了程璟堯,這種殘忍的做法,真的是一個愛兒子的父親該做的嗎?
我冷笑,寧四海真的不是個好人。
不一會兒,寧安東站起身來,拉著我的手仰頭看我,眼裏有堅定的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個好人,好好長大,未來成為棟梁之才!”
他說的很堅定,那一瞬間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一個成熟的大人模樣,有些大人或許還沒有這種不屈的堅韌。
“是,你說的很多,未來一定要做一個好人,要將寧家的血脈傳承下去,將那些不堪的東西扔掉,安東,姐姐一直以你為傲。”我摁著他的肩膀,非常用力。
寧安東終於笑了,從出事後到現在,他終於笑了,“姐姐,我想叫你一聲姐姐。”
他的笑容更幹淨,感染的我也笑了起來,“你不是一直都在叫我姐姐嗎?”
“我的意思是……我想讓你做我真正的姐姐,親生的,一家人的那種姐姐!”
寧安東的詞彙量並不大,他用力調動自己所有的認知說出這句話。
我心裏一酸,又有種別樣的甜蜜,哽咽道,“我本來就是你的姐姐啊……一直都是……”
真好,在暴風驟雨的洗禮後,我們還能有最親的家人陪伴在身邊,還有血脈之親緊緊相依,這是多麼大的福分。
所有的任性,都該在這裏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