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天不是說很想吃我做過的草莓蛋撻嘛,院子裏的草莓現成的,而且新鮮,今天就想做給你吃。”安夏說,彎著的眼睛在笑。很柔和,不似之前的冷淡疏漠。讓林嘯有些錯愕的驚喜。
兩個人去院子裏摘了小半籃子的草莓回來,安夏讓他這個病號坐在客廳裏等,林嘯隻是笑,說“沒關係,又不是很疼。”說完,就亦步亦趨的跟著她進了廚房,自然從她手上接過草莓來幫忙挑選清洗。偶爾側臉看一看往盆子裏打雞蛋的安夏,小心將蛋清和蛋黃分離出來,似乎很認真,額上冒出一層細汗。
聞著牛奶、煉乳、雞蛋加熱烘焙之後的綿厚醇香,看著立在烤箱前安夏的側影,林嘯隻覺得像是做夢。
“你那時候根本就不喜歡這種小甜點,每次我做了,逼著你才嚐一口。還老是皺著眉頭。”安夏說,聲音裏帶著回憶往昔的那種淡然。
“人是會改變的,許多習慣喜好,都會隨著一個人的靠近或者離開而改變。”林嘯說。
“林嘯,我要結婚了。”她背對著他,給他一個背影突然說。
“林嘯,我要結婚了。以後,也不會再來看你。”她說,背挺的筆直,聲音平緩,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聽不出她言語裏是否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和留戀。
初夏的陽光正好,風很輕,湛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此刻,她就陪在他的身側,垂目,靜靜的翻閱著一本書。手邊,是她為他做的草莓蛋撻,還有衝泡好的一壺紅茶。一切都似他夢中一般的美好。
林嘯呆坐在廊下,靜靜的看著她垂首的側麵。心卻是拔涼的。
原來她今天的貼心、溫柔,原來是為了告別。
最後一次,看來是做足了功夫。連眼底那抹熟悉的恨意都收斂起來,唇角僵硬的弧線鬆弛,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動作舒緩輕柔。
像是想要給他以往所做的一切,給予最為仁厚的寬恕的樣子。
他自嘲的笑笑,咬下一口草莓蛋撻,原本酥脆香甜的東西,入口卻隻覺得苦澀。胸口的傷明明早就愈合了,可是此時卻傳來隱痛。
他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請她留下來的權利,甚至,連此刻的靜默相伴都是奢侈。可是忍不住,那句話就在嘴邊,繞了好幾圈差點就要衝口而出。
他別過臉去好久,臉上那抹苦澀終於被掩蓋住,才轉過身來,對住安夏那一臉的平靜說“你會幸福嗎?嫁給他?”
安夏一怔,擱在膝蓋上的書嘩啦一聲跌在地板上。幸福?會幸福嗎?
她不知道!很久之前也曾以為,站在他身邊就是幸福,可是後來發覺,不是。
人類的感情太複雜了。幸福又太過飄渺,她曾那麼奮力的,執著的想要抓住,可是握在掌心的,隻有記憶裏那些無法抹平的傷口。那份曾讓她覺得痛並快樂的情感,到最後隻剩刺痛和恨,在她死裏逃生之後終於放下。可是記憶太清晰,那痛意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