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主子還在床上躺著,他本以為會有宮婢在一旁守著侍候著,這一看還得了。
李沫兒悠哉悠哉地吃東西,屋內竟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
“咳咳。”盛應天故意發出聲響。
李沫兒包著一嘴的糕點屑抬起頭來,見了來人是盛應天大吃一驚,剛想叫人,糕點屑便嗆裏了喉管裏。
“咳咳咳。”這回輪到李沫兒咳了,不是裝的,是真的。一張臉漲得湧紅,安公公急得一邊地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給她遞水,還抽空罵著:“這該死的奴才,都死到哪裏去了?”
李沫兒揮手揮,想說是自己差屏兒出去做事了,可是又說不出話來,眼淚被嗆著一串一串地往下掉,說不出的惹人憐惜。
一股異樣的情緒湧上盛應天的心頭。
隻見他眉頭一皺,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安勤年,輕輕地拍著李沫兒的胸口,柔聲問道:“好些了嗎?”
李沫兒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隻是不停地灌水。
“吃個東西也能嗆成這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朕虐待你,不給你吃餓。”盛應天好笑道。
李沫兒橫了他一眼,心想著:“要不是你跟鬼似的出現,我能這樣?”
這一橫,安公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盛應天卻並不在意,依然笑著。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李沫兒才想到還沒有行禮呢。
“臣……臣……咳咳……臣……”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完整。
“好了好了,朕今日便免了你的禮數,坐下吧。小安子,你在外麵等著。”
“奴才遵旨。”
屋內隻剩下兩個人了。
李沫兒扯著衣角,不安地坐在盛應天的身邊,心緒不寧。
來者不善啊,還把安公公給叫了出去,他想幹嘛啊?又想做那事了?
想到這裏,李沫兒臉一熱,連忙把頭低了下去。
盛應天不動聲色地看著,忍不住問道:“在想什麼呢?”
“沒,沒想。”李沫兒趕緊回道。
“聽小安子說你不願意下床,這回怎麼想通了?”
“因為臣妾覺得安公公的話有道理,不能一直在床上趟著,又不是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李沫兒微笑著回答,特意加重了被打得三個字。
盛應天皺起了眉頭,沉聲道:“李沫兒,你要知道,打你,已經是最輕的刑罰了。”
李沫兒馬上一臉感激道:“臣妾當然知道啊。所以臣妾才趟在床上不願起來,要是讓人知道臣妾被打沒多久就可以下床了,臣妾擔心有人會覺得皇後手下留了情,給皇上添麻煩。”
秦慧貞當初想說的話被王晴玲打斷了,但是即使是沒有說出來,李沫兒也知道她想說什麼。
不非就是包庇啊,不能服眾啊,反正就是人沒打死,都不算是公道。
李沫兒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招了秦慧貞,讓她不整死自己就不罷休。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盛應天當然也明白。當天處罰了李沫兒後王晴玲便向她回報了情況,也因為實在是氣不過,把秦慧貞想從中作梗,而自己的硬話也全部招了出來,就等著盛應天發落了。
這個皇後,她實在是當得窩囊極了。
盛應天當時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皇上真是洞察一切,臣妾佩服。”
“李沫兒,朕今日來不是與你耍嘴皮子功夫的。朕隻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李尚書夫婦,的確不是自殺。”盛應天平靜地說道。
“什麼?你說什麼?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是誰下的毒手?是誰這麼狠的心連兩個老人都不放過?”李沫兒一聽這話就什麼規矩都忘了,果然不出她所料,父母真不是自殺的,那麼,凶手是誰呢?
“當初朕真以為他們是自殺的,所以牽涉到此事的獄卒已經全部人頭落地,負責此案的人也被朕摘了他的烏紗。若不是你一口咬定尚書夫婦不可能自殺,朕也不會令人悄悄查探。這一次朕是暗中令展孟飛去查的,這事唯的活口便是當時的忤作,他說,傷口與瓷片吻合,但是從李尚書夫婦的屍體裏查到有迷藥的殘餘。因為當時有一個獄卒是他的侄兒,所以他沒有把這個發現說出來。但是沒想到還是沒有能保住自己的侄兒。後來他見這案子牽涉這麼多人,也不敢再說了。”盛應天把連日來展孟飛查到的消息一句不漏地說了出來。
“你……你……你……”李沫兒拳手捏得緊緊得,眼睛不聽使喚地往下掉,卻硬生生把要罵出來的話吞入了肚裏,跪在地上道,“臣妾懇請皇上查出真相。這等惡徒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你先起來,朕一定會查,朕也不會讓朕的臣子無端枉死的。”盛應天動容道。
李沫兒神情落寞,顫微微地起身,心中悲痛莫名。
“皇上,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臣妾想見一見青陽。”
盛應天深思了一會,道:“朕準了。明日,朕讓展孟飛帶青陽來見你,你也可以順便問問展孟飛你爹娘的事。你爹娘在牢裏,朕知道,他一直都有去看他們的。”
“臣妾謝過皇上。”李沫兒感激道。
這個男人,幾乎所有的禍事都是由他而起,而在這一刻,李沫兒卻因為這麼一個小小的恩惠而心懷感激。
人,果然是賤哪。
“等過一段日子,朕便接你出潛心宮。”
“皇上,你?”李沫兒簡直以為自己是幻聽了,炸死逃宮後又被逮回來後,她居然還有機會離開這個鬼地主。
“你不想嗎?”盛應天笑著問。
“臣妾想。臣妾隻是想知道,為何皇上會做此決定。”
盛應天有些吃驚,這個時候,換了誰不都是應該感恩,而不是問原因嗎?
“你又為何覺得朕不該做此決定?”盛應天反問。
“臣妾乃是罪人。一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炸死,逃宮的罪人。皇上仁慈沒有要了臣妾的命,臣妾都已經該偷笑了,所以臣妾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皇上會放臣妾出冷宮。皇上,您莫要說是因為您仁慈,再仁慈的人也沒有這個肚量的。”李沫兒平靜地答道。她在想,這盛應天是不是又想耍什麼花招來折磨她了。
盛應天被問倒是。
連他自己都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會讓自己心軟放李沫兒出冷宮,隻是這個心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他知道李沫兒死了後自己那撕心裂肺的痛開始,還是再見到李沫兒後迫不及待的想要她開始呢?
這個女人,已然讓他動了心。
“因為尚書夫婦為此慘死,朕不能再讓他們的兒女受委屈了。”盛應天當然不會告訴李沫兒他是動了心,似乎也隻有這個理由合適了。
李沫兒信了,人心總是肉長的,自己的爹娘慘遭殺害,誰又會不動容呢?
“臣妾謝過皇上。”
“這潛心宮裏為何不見一個宮婢?”
“回皇上,是因為臣妾想一個人靜一靜。”
“李沫兒,你,你準備一下吧。”盛應天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準備什麼?”李沫兒茫然地問道。
“出了冷宮。朕要你侍寢。”
李沫兒瞪大了眼睛,然後,臉色像火燒似的,可是,望著這張酷似淩金牌的臉,卻又有那麼一份期待。
李沫兒臉紅的樣子讓盛應天終於笑了出來,伸手便攬過她的腰間,接著,唇便壓了上去。
“唔……”李沫兒石化了。
這,這,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不是現在就要侍寢吧?
盛應天吻得很溫柔,由淺到深,慢慢地打開了李沫兒的口腔。
“李沫兒,不要這麼僵硬!”感覺到李沫兒沒有反應,盛應天有些惱怒。
“啊?”這個時候,你還能抽空來教訓我啊?李沫兒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唇角。
這一笑,聖人都把持不住了。
把李沫兒打橫一抱,便放在了床上。
“痛啊!”李沫兒皺起了眉頭,屁股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好吧。
盛應天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黑著臉看著李沫兒一聲不吭。
“皇……皇上,真的痛。”李沫兒感受到了盛應天的怒氣,小心翼翼地答道。
“你剛才坐著的時候怎麼不叫痛?”盛應天啞著嗓子問道。
“臣妾知道哪裏還會痛,所以沒有碰到。可是皇上你一下子把我扔了上來,所以就痛了啊。”李沫兒也火了,要不我扔你一次試試。
“你,你真是,夠敗朕的興致了。不要再有第三次!”盛應天雖然生氣,看她痛得小臉都白了,也不忍再動她了。
“是你不會選時候啊。”李沫兒小聲地嘀咕道。
“你……”盛應天怒極反笑,倜侃道,“你倒是在埋怨朕了?這個時候你還能與朕爭論這樣的問題,你倒是不會臉紅啊。”
這一說,李沫兒臉便紅了。
掙紮著爬起來,看著盛應天微笑著的臉,有些失神道:“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好久了。”
這回輪到盛應天失神了。
後宮的女人都喜歡他,這點不喜歡。可是就是這樣一句話,從李沫兒口出說出來,讓他有說不出來的感動。
小心地將李沫兒攬進懷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吻著她的唇。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著,直到李沫兒說她尿急了。
盛應天哭笑不得,把人放了,自己也離開了。
第二天,展孟飛果然帶著李青陽來了潛心宮。
“青陽,有沒有人欺負你?啊,告訴姐。”李沫兒激動得抱著李青陽,手在他臉上這裏捏捏,那裏摸摸,直到確定臉上的肉沒有少,才放下心來。
“沒有,青陽過得很好。姐,你過得好嗎?”李青陽也熱淚盈眶。
李沫兒沒敢把她一回來便挨了打的事說出來,隻是笑著說:“很好。”
然後轉身對展孟飛行了個大禮,滿是歉意道:“展侍衛,以前多有得罪,還望你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
展孟飛被嚇得不輕,連忙道:“貴人言重了。”
“聽皇上說,我爹娘被收監後,你時常去看望,沫兒感激不盡。”
“應該的,應該的。”展孟飛受寵若驚道。
“來,都坐都坐。屏兒,倒茶。”
展孟飛本來不也敢坐的,但又不想留下來,所以也在李沫兒的盛情下坐了下去。
“展侍衛,和我說說,我爹娘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回貴人。李尚書不敢與在下說太多,隻是說不知道你們去了哪。但是看得出,李尚書很擔心你們。他還說皇上遲早有一天會放他們出去的,所以在下一直覺得他們不可能會自殺。”
“我爹娘怎麼會自殺呢?根本就不是自殺的。”李青陽眼淚汪汪,帶著一臉的恨意說道。
“青陽,爹娘的確不是自殺的。這一點,展侍衛已經證實的。但,也不是皇上殺的。”李沫兒肯定地說。
“姐,你怎麼知道啊?”李青陽驚道。
“因為展侍衛已經查到一個忤作,他說,爹娘臨死人被人迷倒過。而且這麼大一個天牢,犯人自殺怎麼會不知?青陽,這事誰也不要提起,皇上是暗中查的,要是走漏了風聲,我擔心你會出事。”李沫兒不安道。
“姐,你放心。我定會守口如瓶。隻是,誰和爹娘這麼大的仇恨要啊,還去牢裏殺他們?”李青陽想不明白。
“這一點,姐也想不明白。照說爹娘已經辭官,在朝中就算跟人有過結,也應該是過去了。去天牢殺人,冒的不是一般的險。我們可以想想,爹娘死了,對什麼人有好處?我之所以相信不是皇上的所為,是因為爹娘死了,也斷了我們想回京的後路,皇上既然想捉我們,就不會做這樣的傻事。而且,皇上也是一敢作敢為的皇帝,兩條人命,還不值得他說謊。”
“貴人言之有理。”展孟飛點頭道。
“辛苦展侍衛了,殺害爹娘的凶手,還得靠展侍衛多多上心才是。”
“在下必當盡心盡力。”
“沫兒還有一事相求。青陽在外還請展侍衛多多關照,爹娘已死,我就這樣一個弟弟,要是青陽出了什麼了,我是怎麼也活不下去的。”
“貴人請放心,展某在此保證,絕不會讓李公子受一點點委屈。也請貴人放心,皇上早已關照過莫統領,說要善待李公子的。”
“他,他真的這樣說過?”李沫兒不可置信地問道。
“在下不敢有半句假話。”展孟飛對李沫兒雖然有情,但也不是一個搬弄是非之人。李沫兒,隻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夢想,而她的人,是皇上的。如果想她過得好,就一定要得到皇上的寵愛。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還得靠她自己。
主動示好,這一點,對一個曾經逃宮的貴人來說,很重要。
“姐,皇上,皇上他待你好嗎?”李青陽低聲問道。皇上待自己算是不錯了,不但不治罪還說要善待,那待姐姐呢?
“好,很好。青陽不必擔心姐。皇上還說了,過一段時候接姐出冷宮。青陽,你在外一切都要小心,知道嗎?”
“姐,我知道。”
“姐,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皇上說了,隻要我不再動那些讓你逃宮的念頭,就準我隔半個月來看一次姐姐。姐,我半月後再來看你。你保重。”李青陽拉著李沫兒的手依依不舍道。
“好,好。青陽,乖乖地聽展侍衛的話。”李沫兒拍著李青陽的頭道。
“姐,我不小啦。”李青陽不樂意道,又有些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