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慧貞臉色一僵,選了一張最好的軟椅坐下,開口道:“這人哪,福貴貧賤都是自己的命,如果想枉自改變,惹火就要燒身,李貴人這麼聰明,想來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李沫兒心裏冷笑,不願再與秦慧貞做口舌之爭,自己的身份尷尬,怎麼爭也處不了上風,也沒有人會心疼自己,相反還會害了自己身邊的人,所以淡淡道:“貞貴妃說得極是。”
“李貴人能懂就最好了。”
這時,屏兒泡好了一杯茶端到秦慧貞身邊,恭敬道:“請貴妃娘娘用茶。”
“嗯。”秦慧貞接過茶杯的時候手故意一歪,茶水便滲了出來,然後臉色一變,將茶杯往李沫兒腳邊砸去,然後甩手給了屏兒一巴掌,罵道:“賤婢,你想燙死本宮嗎?”
屏兒嚇得腿一軟,跪下磕頭道:“奴婢該死,請娘娘恕罪。”
秦慧貞還想說什麼,李沫兒忍住被砸痛的腳,已經先她一步扶起屏兒,厲聲道:“沒用的東西,連杯茶都端不穩,要你來有什麼用,還不滾出去?”
“是,奴婢遵命。”屏兒一張臉漲著通紅,低頭著退了出去,心裏又恨又怨,李沫兒為了暖兒連安公公都敢打,現在自己受了委屈,不但不體貼她,還一起來罵她,這口怨氣怎麼也咽不下去。我是沒用,我沒用也是因為攤上了個沒用的主子,你要是在後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又怎麼會隻是一個任誰都可以欺負的奴婢呢?可是她哪裏知道,李沫兒之所以這樣做,其實隻是為了保護她。
“貞貴妃你的手沒事吧,需要傳太醫麼?”李沫兒緊張地問道。
這緊張也不假,她也知道秦慧貞是皇上的寵物,真是燙出個什麼事,她肯定又不會有好日子過了。雖然她看著清清楚楚,這人是故意的,雖然砸在她腿上的傷痛遠勝過那小小的一點燙紅,可是又如何?
“怎麼會沒事?李貴人你是怎麼教的奴才,本宮的手要是真燙傷了,你擔當得起嗎?你是故意的?”秦慧貞厲聲道。
李沫兒咬咬牙,忍了又忍道:“屏兒笨手笨腳的,是我管教不當,累貴妃的手被燙傷。隻是這後宮裏誰都知道貴妃娘娘最得聖上厚愛,試想我又怎敢故意令娘娘受傷,激怒皇上呢?”
這話說得秦慧貞心裏那個舒暢啊,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所以故作大方道:“諒你也不敢。不過本宮可要提醒你,這打入冷宮的人就該安安份份在這裏守著,稍有行差踏錯,這命就不是自己的。”
“娘娘說得極是。隻是娘娘的手還是不能大意了,回宮宣太醫來看看比較好。”李沫兒隻想快點送走這瘟神,因為她擔心自己再一次忍不下去,就會一巴掌招呼到她臉上去。
“李貴人這是在下逐客令嗎?”秦慧貞麵色一冷,站起身走到李沫兒身前。她本來就比李沫兒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道,“這裏,本宮想來就來,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你要記住,你隻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貴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我要是你,就會規規矩矩,謹言慎行,也不至於累得一個奴才丟了性命。”
這話就等於拿刀子往李沫兒心窩子裏捅,當下就紅了眼,失去理智般顫抖著聲音怒道:“暖兒是被你害死的,你不要太得意,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秦慧貞雙眼一瞪,揚手起就要打下去,突聽到外麵有人高呼:“皇後娘娘駕到。”
中途收回手,轉身便看到王晴鈴急步步入,眼光在兩人身上轉換著掃視,最後在李沫兒那隻濕了的腳上停留了一會,才抬起頭,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臣妾叩見皇後娘娘。”
“不必多禮。”王晴鈴慢慢地坐下,看向秦慧貞,問道:“貞貴妃不是要出宮麼?”
秦慧貞暗罵關你什麼事,嘴上還是恭敬地回道:“就是想著這麼久都看不到李貴人,前來道別一聲。”
“是這樣嗎?”王晴鈴再看向李沫兒。
李沫兒閉了閉眼,然後平靜地答道:“是這樣的。耽誤了貞貴妃出宮,真是不應該,屏兒,還不趕快送貞貴妃出去!”
秦慧貞看了一眼王晴鈴,見她不準備說話,才偷偷地瞪了一眼李沫兒,恨恨地離開。
人走了後,李沫兒才緩過勁來,剛才她真恨不得拿刀捅死那個賤女人。
“李貴人。”王晴鈴喚道。
“臣妾在。”
“她來幹什麼?”
“回娘娘,貞貴妃來道別的。”
李沫兒對王晴鈴也沒有什麼好印象,因為大家對暖兒的死都表現得那麼淡漠,所以在她眼裏,皇宮裏的人沒有一個是有人情味的,全都是冷血動物。所以,對任何人,她都是能沒有交集,最好沒有交集,因為她隻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人,任何一個人的過份關注都不會給她帶來好處,相反,禍事倒是不少。
王晴鈴聽了這話也有些不高興,站起身冷冷道:“李貴人,要想不被人欺負,首先就要自己變強,這個道理,不用本宮教你,你都應該明白。你之所以住進潛心宮,且不說這中間有沒有誰在作梗,要是你真有本事,就算有人使炸,皇上也不會對你如此狠心。本宮幫得了你這一次,幫不了你一世。不是每次你都這麼好運有人知道秦慧貞會來找你麻煩特來請本宮出麵的。你,好自為之!”
說完,便起身離開。
“臣妾恭送皇後娘娘。”
送走王晴鈴後,李沫兒有些無力地坐下,她也想變強,她也想集萬千寵愛在一身,誰也不敢欺負她啊。可是,她一個被皇上拋棄的女人,變哪門強啊?
至於是誰在這個關鍵時候去請了皇後出麵,她倒真沒有那閑工夫去細想,愛誰就誰。
夜,京城,宗王府內
盛應龍坐在書房內沉思了很久,才開口問身邊的隨從:“她人關在哪裏?”
鍾劍山低聲答道:“在後院最角落的偏房,屬下已派人把守。”
“帶本王去看看。”
“是的,王爺。”
穿越條條走廊,跨過道道門坎,鍾劍山在一間房門外停止不前。
“王爺,就是這兒了。”
一左一右的侍衛見到盛應龍到龍,行完禮數後在鍾劍山的示意下,退了下去。
盛應龍推開門,隻見一神情落魄,明顯帶有病態,卻又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子坐床邊,見到他進來,立馬迎上來,低聲叫了一聲:“王爺。”
盛應龍點點頭,在靠窗邊的凳子上坐了下去。
“王爺,可有結果?”年輕女人怯聲問道。
“你想要什麼結果?”盛應龍微笑著問。
“不瞞王爺說,民女自打生下女兒之後便身染重疾,或許將不久於人世,若小女葉子真是王爺的骨肉,還請王爺撫養她成人,民女便別無所求。”
年輕女子名叫秋月霜,青樓藝妓。
雖說藝妓賣藝不藝身,但遇到達官貴人,或是風流才俊,她也會偶爾客串一把接客。
一年前與盛應龍曾有一夜之歡,不久後便有了身孕。
秋月霜推算了日子,便認定肚子裏的孩子必是盛應龍留下的種。
於是懷胎十月,辛苦生下女兒,卻因在接生的時候大出血,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命,卻落下了病根。
於是,等她可以下床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抱著女兒找上盛應龍,聲稱自己懷裏的孩子是王爺的種。
盛應龍盛怒之下便想當場了結了這個異想天開的女子,剛好下人來報李府李公子求見,於是讓人把秋月霜帶下去,好生看管。
然後他對秋月霜說:“孩子,我自會滴血驗證。”
至於孩子,便由婢女抱走了。
秋月霜這一等,便是幾天,此刻見到盛應龍心裏自然是肯定了的想法,如果孩子不是盛應龍的,她一早便被人攆了出去。
盛應龍見秋月霜麵帶喜色,卻又極力想掩飾的樣子,暗自冷笑,卻又不動聲色道:“孩子,不是我的。”
秋月霜當下便麵色慘白一片,雙唇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抖動著說不出話來。
“膽大的本王見過不少,你也算是其中一個了,抱著個野種來讓本王認親,哼!”盛應龍嘲諷道。
“王,王爺,請王爺恕罪,民女這就抱著孩子離開。”
盛應龍突然變臉,秋月霜便嚇得不知所措,直覺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你走到哪裏去?你不是命不久矣了嗎?難道想抱著女兒跟你一起死?”
“我,我,我……”秋月霜無言以對。
想強裝鎮定,隻是眼底裏的絕望出賣了她的內心。
“今日本王是為葉子而來。”盛應龍淡淡地說。
“王爺,您肯幫我照顧葉子嗎?”秋月霜顫聲問道。
“今日本王便與你做一筆交易,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事成之後,本王自然讓人好好安頓葉子,當然,你可以不答應,我不逼你。”盛應龍慢悠悠地說道。
“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秋月霜激動地答道。
盛應龍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說出了自己的條件,秋月霜卻怔住了。
見秋月霜沒回應,盛應龍又逼近她道:“遲早都是一死,你好好想想。”
良久過後,秋月霜才緩緩開口道:“好,我答應你。葉子,便交給王爺了。”
盛應龍笑了笑,道:“如此甚好,本王祝你馬到成功。如果你對誰泄露一個字,最先死的,便是葉子。”
秋月霜嚇得渾身發抖,馬上給盛應龍跪下,表決心道:“請王爺放心,民女自當照辦。”
“很好。”盛應龍溫柔地將秋月霜扶起來,並體貼地擦幹了她臉上的淚水,才轉身出了門。
而秋月霜這個時候才跌坐在地上,捂著嘴低聲哭泣。
三日後
清晨,李沫兒早早起身,為了能盡快抄完那該死的金剛經,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
梳洗完畢後,屏兒已經將早餐從禦膳房裏端了回來。
“主子醒了?怎麼不等奴婢回來侍候主子起床?”暖兒將早餐擺放好,又快步上前要挽扶李沫兒就坐。
李沫兒向天翻了翻白眼,溫和道:“屏兒,我已經跟你說了不下百次了,我起床不用人侍候,走路也不用人搭手,你不用像侍候其他主子一樣侍候我的。”
“可是主子,這是奴婢該做的。做得不好如果被安公公知道,要被罰的。”屏兒委屈道。
李沫兒其實也不知道安公公抽了哪股風,時不時都會來帶著皇上賞給他的精品糕點來潛心宮孝敬她,而且還老挑屏兒的刺,說這兒沒有侍候好,那兒也沒侍候好。
本來都已經和屏兒達成協議,不用把自己當神一樣供著了,屏兒也樂得自在,隻是被安公公訓斥了幾次後,屏兒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大意。
所以李沫兒此刻很鬱悶。
由著屏兒扶上桌後,先是喝了一大口黑米粥,然後伸手抓起唯一的一個包子便開始啃。
屏兒裝作沒看見。
第一次侍候李沫兒用膳的那次,便驚得她跌碎了一個碗,以後每次吃,每次小心提點自家主子吃相要雅觀,可是李沫兒隻當她在吹風,自己吃自己的。
自家主子也隻有在見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才會表現得既莊重,又好像比較冷漠吧。
你就裝吧,屏兒打心裏看不起這樣的李沫兒,就是因為她的不得寵,所以自己才得跟著倒黴,同樣是做奴婢的,自己就好像比其他人低人一等。
“屏兒,給我倒杯水。”李沫兒的開口道。
“哦。”雖然屏兒想不明白,明明喝著粥的主子,為什麼還要喝水,可還是轉身倒水去了。
就在屏兒轉身之際,李沫兒飛快地將包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藏進了衣服裏。
很快李沫兒用完了早餐,回了屋。
關好房門,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中的紙條:
姐:我知道你在宮裏受委屈了,不用怕,青陽自有辦法救你出宮……
青陽,李沫兒緊張地搜索起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劇中人物關係表上表明好像是李沫兒的胞弟。
李沫兒又驚又喜,終於有人來救自己了,我就快逃出這不是人待的地方了,我終於可以不用再見到秦慧貞那個賤人的臉了。
雙手顫抖著將紙條燒滅,開始計劃實施紙條上的方案。
第一步,要她裝出看破紅塵,不想活了的樣子。
這一步一點也不難,試問一個被打入冷宮的女人,絕望得想死也不足為奇。
於是這一天,李沫兒抄著抄著經書就開始低聲哭泣。
這可把屏兒嚇了一跳,自家主子經書抄得好好的,今兒個怎麼就哭了呢?
馬上停住手中磨墨的動作,擔心地問道:“主子,你怎麼了?”
“屏兒,你看我是不是沒有機會出冷宮這道門了?”李沫兒傷心欲絕地問道。
“怎麼會呢主子,皇上總有一天會知道主子的好,重新寵愛主子的。”屏兒聽了這話也很憂傷,後宮女子,一旦被打入冷宮,基本上很少有機會能出得去的,但眼見自家主子如此傷心,也不敢說實話去刺激她,隻有強笑著安慰。
“屏兒,你不會安慰我了,我知道的。我已經是被皇上放棄的女人了。”李沫兒哭得斷情,把對生活充滿絕望的樣子演繹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