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麼?”暖兒的興致還是沒有提起來,淚眼汪汪地看著她。
“真的,你難道不信我?”李沫兒故意板著臉問。
“信,奴婢信主子。可是主子你怎麼會玩這麼多啊?”
從前的李沫兒哪裏會玩這些玩意,每天除了去靜安宮請安,就是待在房裏發呆,然後天天盼著皇上的臨幸。
自打李沫兒昏迷醒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積極努力地配合醫生治病吃藥,胃口也大增,這一段時間養下來,看著竟比從前還健康不少,暖兒打心底裏開心。
這丫頭向來迷糊,當然想不到這些改變是因為她原來的主子早已經換人了。
而對於李沫兒來說,這樣的侍婢使得得心應手,又對她巴心巴腸的,還沒有十萬個為什麼讓她回答,所以對暖兒,也是相當的疼愛。
主仆間的情誼在這麼一段時間相處下來,竟是比從前親近不少。
“主子會玩的可多著呢,以前是貴人,時不時都要提防著有人來,所以都忍著,裝優雅。現在反正也沒有人來,咱也不用裝了,該玩啥就玩啥。”
李沫兒摸了摸暖兒的腦袋,便開始發牌。
暖兒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難受,吸了幾下鼻子後,便很快被鬥地主吸引了。
李沫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難道一輩子就這樣鬥地主鬥過去嗎?
身為後宮女人,居然連皇上的麵都沒有見過,何其的悲壯與不堪。
抬頭看著這待了這麼些日子的地方,陳設簡陋,要不是自己的性格還算活潑,用毫無生氣來形容這裏都不為過,真是冷清得可以,橫看豎看都看不出這是在皇宮。
唉,這是造的哪門子孽喲?
李沫兒想著自己的身體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好歹也應該出去走動走動,舒展一下筋骨,指不定哪天突然就鑽回去了,然後再告訴朋友自己穿越一趟古代,竟連皇宮都沒有去逛去,真是丟不起那人。
本來還想著讓暖兒帶著自己去走走,但又怕暖兒要是問起來又是一番解釋也就作罷,反正自己仔細一點,行一步記一步,基本上應該不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吧。
主意一打定,李沫兒便趁著暖兒出去幹活的時候溜出了潛心宮。
在門外四處張望了一下,李沫兒莫名的感歎……
這就是皇宮了,大到從各個角度望去,都望不到邊際,也見不到有人走動。
當然,這個時代的建築物說得好聽一點也就是古香古色,說得難聽一點也就是老房子。
不過李沫兒也知道,她是絕對不能以現代人的眼光來觀察眼前的一切的,因為她站著的這個地方,是天下最奢侈豪華的地方,那個擁有著至高無尚權力的男人,就住在這裏麵。
李沫兒像一隻無頭蒼蠅似的亂闖,但也極為小心地摸索,一來是擔心沿途用遇到熟人。她雖然不怕見人,但卻怕與人交談,畢竟到這裏沒多久,很多事物和人都不熟,應付一個暖兒都有些吃力,要是遇到什麼生人,問她幾句鐵定得穿幫。
二來也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走一路,她都小心地做了一個記號。
就這樣慢慢騰騰地一路走,一路觀望。
雖然她對古跡並不太感興趣,此刻卻被眼前的一片紅紅綠綠的植物海洋給驚住了。
好多好多的花花草草,紅的紅,綠的綠,那麼自然,植物淨化著空氣,吸進肺裏竟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除了這些花草樹木,還有一汪潔淨得可見底的水池,裏麵幾尾魚遊來遊去,歡快得很。
李沫兒不禁喜上眉稍,覺得自己的運氣真是格外的好,在這麼大的地方裏也能讓她找到一個猶如人間仙境的地方。
李沫兒也是一時高興得過了頭,就沒有想過在皇宮裏除了卸花園還有什麼地方會有這麼漂亮呢?
她沉浸於這一片夢幻之地,下意識地伸手摘了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坐在水池旁的大鵝卵石上,扯著花瓣,一片一片地往水裏扔。
想著這個地方比冷宮強太多了,下次帶暖兒到這裏一邊吃東西,一邊打牌,這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想著想著,就樂得嘴角都差點咧到腦後勺了。
她一個人在這裏樂和,卻沒有注意到,在這卸花園裏,除了她,還有別人。
這別人也不是其他人,正是被秦慧貞左磨右勸的給請出來遊園賞花的盛應天。
跟在盛應天和秦慧貞身後的,正是安公公與珍梅。
秦慧貞親昵地挽住盛應天的手臂,略帶嬌媚地用蘭花指指著一處開得正好的花叢道:“皇上,您看看這卸花園的花真是越開越美了。”
盛應天斜了一隻勾在自己手臂上的胳膊,忍著想把它弄下去的衝動。
他其實挺煩這樣的親昵姿勢,女人對與他而言,除了在他有欲望的時候親熱,其他時間,他都不喜歡任何人把身體的重量分擔到他身上。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隻是不帶感情地“嗯”了一聲,便自顧著觀賞百花去了。
秦慧貞討了個沒趣心裏惱,臉上卻還帶著笑容,隻是識時務地不再說話了。
跟在兩人身後的珍梅和安公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覺感到皇上心情不是太好。
珍梅心想:秦慧貞這倒黴催的,怎麼偏就在皇上心情不好這會拉著人出來看花啊。
安公公心道:皇上果然妖孽,沒有興致就不要答應出來嘛,既然出來了又板著個臉,真是令人糾結得很。
突然,盛應天眼神一稟,定晴朝一個方向望去,眼底的寒意更甚剛才。
順著盛應天的目光,其餘三個人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看去。
那個坐在水池邊傻傻笑著摘了卸花園裏花還扯著花瓣一片一片往水裏扔的女人不是打入冷宮被禁足的貴人李沫兒又是誰?
這個女人不是口口聲聲說過冷宮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著不是挺好的嗎?這會又悄悄溜出冷宮鑽到卸花園裏來做甚。她還真是不做出點驚世駭俗的事來不罷休啊。
秦慧貞下意識地偷看了一眼盛應天,後者陰沉的臉讓她心中一驚一喜。
驚的是,自打進宮以來,盛應天冷是冷了點,通常都還是挺平靜的一張臉,幾乎就沒有大悲大喜的神情,尤其是對後宮裏的妃嬪,還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一個人露出如此陰惻惻的表情,她有些忐忑,不知道盛應天是太在意,還是太生氣。
喜的是,李沫兒才被打入冷宮,屁股還沒有坐熱呢,這會又犯了宮規。
打入冷宮的女子是不可以出來的,直到皇上收回成命,這便叫做禁足。
“皇上,您看那坐在水池邊的人可是潛心宮的李貴人?”秦慧貞故意加重了潛心宮三個字。
盛應天沒有回答她,隻是借機拿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問安勤年道:“小安子,你看看那是不是李貴人?”
安公公想一頭撞死算了,是個人都看得出那人是李貴人,自家主子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啊?自己到底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正在糾結的時候,盛應天又出聲了:“安公公,你可是老眼昏花了?”
安公公一頭撞不死還想再撞一次,主子啊,奴家才十六歲啊。
安勤年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睜著眼睛說瞎話,咬了咬牙答道:“回皇上,奴才看著像。”
秦慧貞也在盛應天問安公公的時候心裏一緊,她也有著安公公同樣的心思,偷偷抬眼觀察著盛應天的表情。
“嗯,朕看著也像。”
這時的盛應天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唳氣,平緩地點了點頭。
安勤年和秦慧貞同時鬆了口氣。
“小安子,宮裏是不是有這規矩,進了潛心宮就代表著禁足?”盛應天又問道。
“回皇上,是有這規矩。”
“好,很好。”盛應天冷笑道。
安公公開始抹汗了,心裏暗罵李沫兒這倒黴摧的,本來自家主子心情就已經夠差了,這會又來刺激他一下,一會還不是拿臉色給自己看,拿話來堵自己,心裏恨得直咬牙。
“安公公啊,宣讀聖旨的時候你是不是沒有表達清楚朕的意思啊?”盛應天看著安勤年抹汗心情好了一大半,然後故意陰不陰陽不陽地問道。
安勤年這一嚇,“撲通”一聲就給盛應天跪下了,哭喪著臉道:“回皇上,是奴才該死,請皇上恕罪。”
安勤年根本不敢說,你聖旨上根本沒有這一條好不好,再說了,宮裏哪個女人不知道這是死規矩,難道入一次冷宮就得重複一次嗎?分明就是李貴人自己偷跑出來被逮住了,又關我什麼事啊?本來就看不順眼一直柔柔順順的出手又不大方的李沫兒的安勤年這會覺得自己更恨李沫兒了。
秦慧貞趁機落井下石又兼替安公公說情道:“皇上,臣妾這就要替安公公抱不平了,這宮裏的規矩連安公公都知道,李貴人又豈能不知呢?”
盛應天眉頭一皺,心裏當下便有些厭煩了。
他與安公公的事,需要其他人來插嘴嗎?用得著你秦慧貞做好人來說情嗎?安勤年跟了他這麼多年,雖然是習慣了拿話來刺他,嚇他,那也是宮裏實在無趣得很,在安勤年身上找些樂子罷了,哪次他是真動過手來罰他的?
心裏雖然不高興,但還是順著秦慧貞的話道:“小安子,你起來吧,朕當然是不會怪你的。”
安勤年連忙嗑頭謝恩,趁盛應天沒在意時向秦慧貞投了一個感激的眼色。
秦慧貞眼見著皇上這麼給自己麵子,便像是得到了天大的鼓勵般,再接再勵道:“皇上,李貴人私自出潛心宮犯了大忌,這後宮的規矩不可亂,臣妾馬上叫人遣李貴人回宮,自當好好懲治一番。珍梅……”
秦慧貞剛想吩咐珍梅做事,便被盛應天的話打斷了。
“秦貴妃。”盛應天露出極為少見的笑容道,“後宮自然有後宮的規矩,所以這事理應由皇後處理,愛妃就不必操心了,好好想想怎麼替朕生個皇子,才是真正值得愛妃操心的事,愛妃你說是嗎?”
秦慧貞身後一涼,就冒出了一背的冷汗,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自己這回是把皇上給惹到了,她太過急進了,皇後還沒有廢,怎麼也輪不到自己幹預後宮的事,而且還是當著皇上的麵。
但又聽到盛應天提到皇子的事,心才稍稍回緩了些,依然還是忐忑不安不安地請罪道:“是臣妾逾矩了。”
盛應天不置可否,卻再也提不起賞花的興致了,便回頭對安勤年道:“安公公,擺駕回宮。”
“奴才遵命。”
“臣妾恭送皇上。”
彎著身子目送盛應天離開後,秦慧貞才恨恨地看了一眼還傻坐在遠處毫無所知的李沫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沫兒扔花瓣扔得起勁,哪裏知道自己出潛心宮是犯了宮規,也不知道這邊廂還有一群人對她虎視眈眈,更沒有料到跟著她來的將是一場噩夢。
當然,她也不敢在此處耽誤太久,怕暖兒回宮後見不到人會著急。
想到暖兒,她又是一陣微笑,她喜歡這個丫頭,乖乖巧巧生怕她受到一點委屈的樣子,要是發現她無故失蹤了,估計得抓狂了。
扔完了手中最後一片花瓣,李沫兒終於起身,習慣性的拍了拍身上根本就沒有的灰塵,才依依不舍得沿著自己做的記號回潛心宮。
本來以為會像來時那樣順利,卻沒想到自己在看到潛心宮的同時也看到了一個人。
李沫兒心裏一驚,默念著:“不要向我走來,不要叫我,不要向我走來,不要叫我。”
可是她越是念,來人越是向她走來,而且越走越近,直到近到她眼前,恭敬地叫了一聲:“李貴人。”
李沫兒仔細地開始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一身武裝,有點像電視劇裏古代的軍人樣子。
長相英武,身材看著也挺結實,一個就是很能打的樣子,臉上有一條細長的淡淡的刀疤,讓人看著就從心底冒出寒意,其實論長相,倒也不失為一個帥哥,就連那條刀疤,也沒能掩蓋了原本的光芒。
此人正是卸前侍衛展孟飛。
李沫兒壓下心頭的緊張,對來人笑了笑,點了點頭,也不說話,轉身就要離開。
“李貴人請留步。”
李沫兒眉頭一皺,腳步還是停了下來,疑惑地看著展孟飛。其實心裏卻在發苦,這人到底是誰啊?
展孟飛有些遲疑,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屬下卸前侍衛展孟飛,巡邏至此,敢問李貴人這是從哪回來?”
李沫兒終於鬆了口氣,來人自報了身份,她也不用擔心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了。
不過又覺奇怪,我一個貴人,雖然是進了冷宮,好歹也是皇上的女人,你一個侍衛憑什麼要問老娘從哪裏回來。再說了,她還真說不出自己剛才去了哪裏。
所以李沫兒並沒有回答展孟飛的話,隻是淡淡道:“展侍衛辛苦了。”
展孟飛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問,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又問:“李貴人這一路可有見過什麼人?”
有刺客!
這是李沫兒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當下便有些緊張地抓住了展孟飛的手問道:“展侍衛,是不是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