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家就一間木頭加石塊砌成的房子,中間隔著一塊布簾,算是將廳房與臥房隔開了,牛大讓女子進到臥房,放下布簾,自己在水缸邊找了塊老薑切片,煮起薑茶來。待牛大煮好薑茶後,盛了滿滿一大碗放在桌上,習慣性地拿起腰間的旱煙,剛點燃沒抽幾口,布簾已被撩起,走出一個穿著粗布灰衣的女子,衣服顯然是不合身的,卻別有一翻韻味,濕漉的頭發已垂在肩上,臉上雖爬上幾條皺紋,但也難擋女子的美貌與優雅的氣質。牛大這一看即被煙搶了幾口,見女子投來關切與感激的眼神,更是慌張得不知所措。突又醒悟一般,往地上敲掉煙鬥裏的煙草,將其放在桌邊,再拉拉衣角,忽又覺得不妥,趕忙讓出剛才坐過的板凳,仔細地用袖子甩幾下上麵的灰塵,覺得差不多幹淨了,這才意示女子坐下。待女子坐定後,又將桌上的薑湯往女子的方向推了推,卻因為牛大用力過猛而濺得半碗在桌上,又忙不迭地扯扯袖口將濺出的薑湯擦掉,摸摸腦袋對女子傻傻地幹笑著,見女子也是笑著回應,並未見一絲不悅,這才在灶下找來一張小板凳一屁股坐下。牛大這一切看上去似乎有些笨拙,但卻給了女子一股莫名的信任。女子對著牛大溫婉一笑,拿起桌上的半碗薑湯,也顧不上一些禮儀,抑頭一口氣喝光後放回桌上,擦拭掉嘴角的湯汁,瞄了一眼牛大,突然站起身來後退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咚咚”一連磕了幾個響頭,大聲說道:“謝謝牛大哥救命之恩!”
這一切都是牛大始料未及地,嚇得牛大“噌”地一聲從板凳上躥起來,直叫道:“大妹子快快起來,牛大粗人一個,實在受不起!”一邊叫著,一邊扶起女子,女子先是不肯起,但掙不過牛大的蠻力,被強按著坐回板凳上這才作罷。
“大妹子,看得出,你就是一個深閨裏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你稱我一聲大哥,是看得起我!你也瞧見了,家中就我孤身一人,你能否跟我說說,看我是不是能幫得上忙的!”牛大這人什麼都好,就跟他姓一般有股牛勁,既已動了保護這對母子的念頭,就幹脆立即行動起來表明自己的態度,好叫女子寬心。
“牛大哥……”女子聽了牛大的頓時感動萬分,熱淚盈眶,一時間卻又覺得不知從何說起,呆呆的坐在那邊。牛大見她如此,也不催促,耐心地等待著。良久,女子方整理好心情,平靜地說道:“奴家名喚珍娘,本是當朝靖王妃的奶娘,隨嫁入住靖王府,一直伺候娘娘左右。靖王妃自嫁入靖王府後幾乎夜夜獨守空閨,靖王風流好色,一直穿梭在花叢,往來於青樓妓院。靖王妃一年中之難得與靖王照上幾回麵。五年前靖王被一戲子迷惑,將其納為側妃,四年前產下祥玉郡主,說是出生之時嘴含潤玉,上書‘天下太平’,喻意大坤國祥瑞之兆,王爺不知作假,上書請旨晉為平妃。從此,那妖婦更加猖狂,仗著王爺的疼愛,借著平妃之位,利用一些奸計挑撥誣陷娘娘,娘娘處處受害,最後以吃齋念佛,足不出戶,讓出主母之位才得幸免再遭陷害。那妖婦驕橫跋扈終得王爺厭惡,妖婦在王爺重罰之下有所收斂。我等均以為那妖婦悔過自新,娘娘更是不計前嫌,處處照料於她。殊不知她死性不改,在娘娘懷孕之際假意與娘娘姐妹相稱,卻在娘娘將要臨盆之時,利用平常自由出入娘娘廳房之便,假借婢女之手,暗指娘娘與人有染,王爺本是多疑之性,在她弄虛作假的所謂證據之下,廢黜王妃之位,賜墮胎藥欲扼殺胎兒。娘娘被此噩耗撓亂心神,受驚早產,可在生下小王爺之後她卻因產後大出血撒手人寰。可憐小王爺才一出生便與母親陰陽相隔,不僅如此,還慘遭父親追殺。娘娘平時待人和善,有少許護衛看破妖婦離間之計,卻苦無證據,便幫助奴家與小王爺逃出京城,然殺手窮追不舍,助奴家的那幾名護衛為救小王爺也已英勇犧牲了……”珍娘說道這裏已是泣不成聲,難得她能憋著一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如此簡潔易懂,但其中的利害關係聽得牛大一愣一愣的,好在牛大不是愚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