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被他一個手下用刀捅死的。”
“那真相大白,與我無關。”
“隻一刀,就要了命。那手下似乎與我父親沒有深仇大恨,隻想要他的命而已。”
卓暮颺滿不在乎地說:“那恭喜你父親留了個全屍。”
穆珺婷蹙眉,凝眸望著他,像是有一根木棒在狠狠抽打著她全身,一下一下,不會致命,不會流血。可是它帶來的外傷,往往都是內傷累積到一定程度時的結果。
這麼多年裏,她的外傷,她都悉心包紮好,調理好。隻是無論她怎麼處理,都阻止不了身上的每一寸神經在潰爛,整個人都接近崩潰的邊緣。她的內傷,除了他,還有誰可以治愈?
可是他說的每一句話,非但不能緩解她的傷痛,反而像是鹽巴無所顧忌地灑在她的傷口。
穆珺婷無力一笑,自嘲道:“以前隻要你一句話,一個眼神,我總能知道你心中是什麼心情。可是現在,即使你說了出來,我都不知道該不該信。我真的看不懂你。”
“能這麼輕易被別人看懂,我還是卓暮颺嗎?”
卓暮颺歎一口氣,重新坐回牛皮沙發上。他從側邊桌上撕下一張便利貼,又掏出筆來寫了一串號碼,遞給穆珺婷,說:“雖然說你父親已經死了,那些人也不會為難你一家人。但是黑幫裏的事誰說得準。這個號碼是我底下一個人的,你如果需要什麼幫助,直接找他。”
穆珺婷接過,看著那一串潦草而又蒼勁的筆跡,就如他這個人一樣狂放不羈。她用指尖輕輕滑過這十一個號碼,像是觸碰著他留給她的最後一絲溫度。
“還有,我不希望你再打擾她。”
穆珺婷的手一頓,蒼白的指尖沒有半點血色,隻稍微沾了一些黑色的油墨。她失神地看著那一抹黑色印記,卻舍不得搓去,隻是輕笑著問:“你這是在和我做交易?”
卓暮颺看著她一臉失神落魄的樣子,心中不免動了惻隱之心。穆珺婷從小也是個受盡萬千寵愛的千金小姐,如今家道中落,換做別人怕是早就不堪重負、繳械投降了。她卻還能硬撐著想要找出真相,無所畏懼。卓暮颺對她,更多的是欣賞。他便說:“你明知道,我如果不想讓你接近她,有千千萬萬種方法,犯不著坐在這兒跟你心平氣和地談。”
穆珺婷緊閉雙眼,將不受控製的淚水硬生生地逼進眼眶,睜開眼,卻見雙眸氤氳,好似秋日黎明的一場白霧。她說:“有件事一直困擾我很久,既然我們以後很難再見,我還是趁著這個機會問清楚好。”她深深看著卓暮颺,似乎要把這一刻他的樣子烙刻在心中一般。“她算不上傾國傾城,也不是性感妖嬈,你到底喜歡她什麼?”
卓暮颺卻隻是輕輕一笑,他站起身,伸出手,說:“這個問題,下次見麵時我再回答你。”
穆珺婷也不再糾纏,站起來,同他握了握手,微笑著說:“好。下次再見。”
如果可以,這個問題,他也想立馬就說出答案。
到底愛她什麼?他也問了自己無數遍。好像她身上每一分特質他都愛不釋手,可是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如果這是一場偶像劇,那他一定會回答,我愛她的那一分楚楚動人。當她雙眸染淚,跌跌撞撞地從他身旁走過,手中還拿了一杯顏色絢爛的雞尾酒。像是一瓣從空中緩緩飄落的蒲公英,風一吹就迷失了方向,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