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喬一路踏著星光往回走,心裏開闊了很多,她繞過一道回廊,卻突然怔在那,一步也邁不動,想躲閃已經來不及,因為那人正溫和的看著她。昀喬一步步走過去,緩緩地行禮道:“見過洛王殿下。”
慕容玦一身平整的灰色衣衫,背著手站在玉柱回廊下,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樣。他遙遙看著天上的星辰,身邊放了一壺酒,一隻酒杯。昀喬的心莫名地亂了,似乎隻要遇到他,總是會這樣,以前是,如今,也是。
慕容玦看了她一眼溫和的道:“傷好些了麼?”那是一種對蘇曉永遠都不會有的口氣,溫柔的幾乎能滴出水來。從前他們在一起時,一直都在吵吵鬧鬧,他被自己弄的狼狽不堪、不勝其煩。昀喬默默想著,也許在他心裏蘇曉甚至比不上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婢。
“有勞王爺掛心,已經沒關係了。”昀喬淡淡答道。
“那就好,我之前去看你,結果見你正睡著,就沒打擾。”慕容玦的聲音像是一片雲,漂浮在人的耳畔,可是對於西陵昀喬來說,卻是致命的毒,毒的她無言以對,毒的她慌亂不堪,毒的她丟掉尊嚴,毒的她原形畢露。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除了謝王爺,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們之間就已經隻剩下了這些虛偽的客套。可是她連客套的力氣都沒有了。慕容玦卻沒等她回答,就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風吹過他的耳邊,發絲拂過他的臉。
昀喬一怔,“她是……”話到嘴邊卻終究沒勇氣問出口,她害怕知道答案。
慕容玦遲疑了一刻,方平靜的道:“她很特別的。”說罷又笑了笑,繼續說道:“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有這種錯覺,可是怎麼可能呢,你們明明一點也不像。”
“扶中不敢高攀王爺的朋友。”昀喬苦澀地說著。
慕容玦卻嗬嗬的笑了:“你別介意,本王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她從來不會像你一樣好好的和我說上幾句話。”
昀喬的心一下子擰在了一起,好像全被掏空了一樣,慕容玦搖了搖頭似是不願再去想,“過來陪我喝一杯吧。”口氣沒有給昀喬拒絕的機會,昀喬也不知道,如果可以,她是不是真的能夠拒絕。他在她身上種了蠱,隻消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叫她萬劫不複。
慕容玦斟上酒,把酒杯遞給昀喬,自己直接就著酒壺喝了起來。那一天在迷津渡,他們也是這麼站著,這麼喝著酒,也是這樣的滿天繁星,他把一塊玉玦放到自己手裏,笑著說:“喏,送你的。”昀喬以為自己從此握住了幸福,可是下一刻幸福就被她親手打碎。世事變化的太快,讓人覺得好像恍若隔世一般。
“冷麼?”慕容玦問道。
昀喬搖了搖頭,可是心卻真的很冷,冷的冰凍住了她所有的血液。
“不知道她現在會在哪兒,過的怎麼樣。”慕容玦凝視著漆黑的夜空,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昀喬的心驟然的一個抽搐,死死咬著下唇。
就在這時,李倘不知從哪竄了出來,一把拽過毫無防備的昀喬,笑嘻嘻的道:“王爺這麼晚還沒歇息啊。”又極其溫柔的對昀喬道:“我說怎麼哪裏都找不到你?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雖然笑著,語氣裏卻透著一股莫明的震怒。
說罷拉起昀喬就走,也不理會慕容玦的臉色。昀喬被他拖著,沒有反抗,手中的酒杯“當”的一聲落在地上,一如那天碎落的玉玦。
慕容玦卻突然攝住了昀喬另一隻手的手腕,淡淡的道:“扶中姑娘並沒有說要跟你走。”
黑夜裏,一個麵色清冷,沉靜中帶著凜冽,一個一臉嬉笑,卻毫不掩飾無上王者的肅殺之氣。雙龍出海,火光四射,一觸即發!昀喬緊緊閉著眼,抽出被慕容玦抓著的手腕,又掙開被李倘拽住的手,凝固的空氣驟然破裂成裂片,“奴婢人微命賤,不敢勞兩位貴人擔心。”說罷,她快步走進樹蔭細碎的陰影裏,再也不敢回頭。
李倘無所謂的笑了笑,回頭向昀喬道:“我可從來沒當你是奴婢,你知道我拿你當什麼。”
慕容玦則是擰著眉頭,似是還沒忘記剛才的對峙,李倘已經掉頭轉身走了出去,卻被慕容玦一口叫住:“李少爺,扶中是個好女孩,你和她不合適,別傷害她。”
回廊深處,樹影幽幽,李倘轉過身來,睨著慕容玦,忽然笑了起來,狷狂而邪肆:“她的好我知道,不用外人來告訴,合不合適也不是王爺說了算的,至於傷害?王爺已經傷害了一個人的心了,還有空再管別人?”說完頭便也不回的走開,留慕容玦一個人怔在那裏。
昀喬抱膝坐在案前,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隻有一點熒熒的燭光微弱的閃爍著,原來時到今日還是不能把他忘記。隻可惜時光流轉,隻一個瞬間,生命的航線便徹底改變,尹天洛,你依舊是你高高在上、萬人矚目的洛王殿下,而我隻能背負著仇恨,走入和你相背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