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楚似是回過神來,霍霍地向外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好像要飛起來一樣,可是當走到花園看見了那道長長血痕,卻戛然止在那兒,天下著小雪。
他順著那道血痕望過去,旁邊站了一隊不知如何是好的護衛,可他眼中隻剩下那孱弱的屍體和那搖搖伸向門外的手臂,他知道,那張他熟悉的麵容如今肯定布滿了血跡,沒錯,那是他的傑作,是他的……傑作。
一時間,全府上下變得風聲鶴唳,衛息夫人神秘慘死在王府大門口,更讓本就陰寒的衛海蒙上了一層纏綿的死亡之氣。
雖然她是待罪之人,可身份特殊,衛海王也沒說要了她的命。而衛息夫人雙眼被剜,當晚侍衛巡查也格外嚴格,如果不是有心人策劃,她怎麼能避過眾人耳目死在大門口?這而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就是動搖夏和楚的統治。
昀喬睜開眼的時候,目光十分暈眩,身上很冷,可又覺得被灼燒的要炸開了一般。她不停的掙紮著,乞求著,蜷縮著,隻希望自己就和他們一起死去。可她還活著,還是活著。
陸翎正在整理東西,見昀喬醒了,不冷不熱的說道:“也不知你哪兒來的那麼大造化,昨天是李少爺親自抱你回來的,說你受了寒。看你這麼病怏怏的,也別去幹活了,昨天辛大娘受了傷,也不會管你。”說罷,便出了屋子。
時間像一隻鍾杵,轟轟的擊打著她的心髒。昀喬擁著棉被神情呆滯的望著窗外,雪花一瓣一瓣飄落,又一點一點卷進心裏,把整個身體都浸的冰涼,她強迫自己思考著現在的處境。
昨天已經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那麼一切就要從新開始計議了。她現在要做的,已經不隻是要保全自己這麼簡單。逃出衛海,想辦法救出被流放的西陵族人,到嶺南聚集起爹給她留下的門客勢力,查清陷害西陵家的幕後主事,最終再展開複仇。
從今天開始,她要收起所有軟弱,生命裏的仇恨重如泰山,她肩上是千千萬萬西陵家的亡魂,是所有為西陵家枉死的冤魂,是爹和小米所留的血。那些屠刀下還來不及呼救的婦孺,那些被烈風刺痛的骸骨,無時無刻不敲打著她的心。
辛大娘拖著半條命,趴在燒的火熱的炕上哎呦、哎呦的叫,鬆蘿心驚膽戰的在一旁立著瑟瑟發抖,辛大娘喊道:“拿水來!”鬆蘿小心翼翼的遞過去,卻被辛大娘一巴掌摑到地上,罵道:“該死的小賤人!你給我喝了什麼!說!誰給了你好處,來害我?”
鬆蘿捂著臉上紅紅的掌印,眼淚霹靂啪啦的往下掉,不停地磕著頭道:“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奴婢沒有想害大娘啊,奴婢沒有這樣的膽子。”猛然間,鬆蘿一驚,抹了一把眼淚道:“我,我想起來了,是扶中,茶是她泡的,奴婢是想討好您才端去的,真的不是奴婢!真的不是……”
辛大娘從小幾上抄起了一把東西狠狠摔在鬆蘿臉上,罵道:“你這個小蹄子怎麼不早說!果然是這個吃裏扒外的小賤人!看我不剝了她的皮!”
李倘今日起了個大早,起來便朝廚房跑去,找掌廚師傅給他做了一碗補血湯。康師傅一聽憨憨的問他:“李少爺,補血湯可是女人喝的東西,您要這幹嘛?”
李倘一聽,先是一臉正色十分難以啟齒一般,然後偷偷摸摸的摟過康師傅說道:“哎呀,老康,大家都是男人,你還不懂嗎?”
康師傅憨憨一笑,“啊,是這麼回事啊。放心,包在老康身上。看您這麼細心,哪家姑娘要是能嫁給李少爺,可真是有福氣啊。”
李倘一聽,立刻笑開了花,恬不知恥的道:“那是當然。”
容薊忠跪在朝陽大殿上,年歲畢竟大了,膝蓋隱隱作痛,他偷偷的晃動了一下。大典上的人卻好像長了眼睛一般,忽然轉過身來,拖著聲調問道:“西陵鴻的屍骨找到了?還有他的女兒,究竟躲在哪裏?”
容薊忠微微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道:“回皇上,微臣已經派出了禦甲軍和羽林軍全國緝拿了,可是,可是,敵人敵人實在太狡猾了。”
璟帝冷哼一聲:“敵人?你的敵人是什麼?你的敵人是一具骸骨和一個還沒長大的女娃娃!”璟帝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已經過了足足一月,你非但一無所獲,竟然還有臉回來!還不滾回去給朕接著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給朕挖出來!”
容薊忠低頭唯唯稱是,慌忙退了出去,璟喘了幾聲咳嗽起來,一旁的福公公趕忙遞上一杯茶水,小心的勸道:“皇上,萬要保重龍體啊。”
璟帝接過茶喝了一口,漸漸緩了過來,嘴角卻泛起一絲苦笑:“西陵鴻,你就是死了,連屍骨也不讓我安生,孽債,真是孽債。”
“皇上,別再憂心了,西陵一脈已經被連根拔除了,再興不起什麼風浪。”